第28部分(第1/4 頁)
正在親熱嗎?她說話也真夠隨便的,不過她這總還是在攆寶玉走啊。寶玉笑著說:“他怎麼樣我管不著,我只守著你。”
這時,王夫人翻身坐起來,照金釧兒臉上就打了個嘴巴子,指著她罵:“小婊子,好好的男人,都叫你教壞了。”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兒子的毛病嗎?也不能只怪別人啊。寶玉見王夫人醒了,早一溜煙跑了。
金釧兒半邊臉火辣辣的,但一句話也不敢說。其他丫環聽見王夫人醒了,都趕快進去伺候。王夫人又叫玉釧兒:“把你媽叫來,把你姐姐帶出去。”金釧兒趕緊跪下哭著哀求:“我再也不敢了。太太要打要罵都可以,求你別把我趕出去。我跟了太太十多年了,如果把我趕出去了,我還怎麼活呢!”
王夫人應該算一個善良慈愛的人,從來不打罵丫環,但是有時似乎有些認死理,對青年男女戀愛的事情尤其反感,所以氣得又打又罵。雖然金釧兒苦苦哀求,她卻不肯改口,還是叫了金釧兒的母親白老婆子把她領走了。就這樣,金釧兒滿含羞愧,強忍恥辱地走了。
再說寶玉,見王夫人醒了,自己也就不好意思了,慌忙跑進了大觀園。剛到了薔薇花架,就聽見有人在哭泣。寶玉很奇怪,就站住仔細聽。他悄悄地隔著花枝的縫隙一看,只見一個女孩子蹲在花下,手裡拿著根簪子在地下摳土,正在默默地流淚。
寶玉心想:“難道這也是個痴情的女孩,又像顰兒一樣來葬花嗎?那可就是‘東施效顰’了。”他想叫叫那姑娘,但又一看,這女孩子很陌生,像是那十二學戲的女孩子中的一個。寶玉忙把舌頭一伸,閉住了嘴,他想:“多虧沒有莽撞。這兩天惹惱了黛玉,又得罪了寶釵,如果再多說話就不好了。”
他還想看看這人到底是誰,就見這女孩子眉清目秀,嫋嫋婷婷,很像黛玉的樣子。她用金簪劃地,但不是掘土埋花,原來是在地上寫字。寶玉隨著簪子的起起落落,一點一畫地仔細看,數一數,正好十八筆。他又在自己手心裡畫了畫,原來是個薔薇花的“薔”字。
寶玉想:“肯定是她見了這薔薇花,就想寫一首詩,正在構思呢。”再看,就見那女孩子還在那裡畫呢,畫來畫去,還是個“薔”字,已經畫了有幾千個“薔”。
寶玉都看呆了,只有兩個眼睛珠兒隨著簪子移動,心裡還在想:“這女孩子一定有什麼說不出來的大心事,心裡不知受什麼樣熬煎呢。看她身體這麼單薄,怎麼受得了這種折磨呢,可惜我不能替你分擔些啊。”
忽然,一陣涼風吹過來,就“嘩嘩譁”地下起了雨。寶玉看著那女孩頭上都滴下水來了,身上的衣服也溼了,忍不住張嘴說:“不要再寫了,你身上都淋溼了。”那女孩子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只見畫架外有一個人在喊她。下著大雨,又是隔著花枝,只能看到半張臉,那女孩子還以為寶玉是女孩呢,於是笑著說:“多謝姐姐提醒了我。 姐姐在外頭用什麼遮雨啊?”一句提醒了寶玉,他這才覺得渾身冰涼,低頭一看,自己身上也都溼了。他說聲“不好”,一口氣跑回了怡紅院,心裡卻還惦記著那女孩子呢。
這天是端陽節,文官等十二個學戲的女子都放了假,在園子裡到處玩。演小生的寶官和演旦角的玉官,正在怡紅院裡和襲人說笑,被大雨攔在了這裡。大家把院門關上,把排水溝堵上,把水攔在院裡,把那些綠頭鴨、彩鴛鴦捉住,拴住了翅膀,放在院內玩。襲人她們都在連廊上嘻嘻哈哈地看。
寶玉見門關著,就使勁兒地敲,裡面的人光顧了胡鬧,當然就沒人聽到了。敲了半天,門也不開,寶玉越敲心越煩,就使勁兒地拍,使勁兒地踹,裡面的人才聽到。大家估計寶玉這時候不會回來,襲人笑著問:“誰這時候叫門,沒人願意去開。”寶玉喊:“是我。”下著雨,再加上都在大聲說笑,另外寶玉受涼嗓子都變了音,所以大家都沒聽出是他的聲音。麝月說:“是寶姑娘的聲音。”晴雯馬上說:“胡說!寶姑娘這時候來幹什麼。”襲人說:“讓我隔著門縫兒看看,該開就開,不該開就讓他淋著吧。”說著,她順著連廊來到門前,往外一看,只見寶玉淋得像落湯一樣。襲人又著急,又好笑,趕快開啟門,笑得彎著腰,拍著手說:“這麼大雨天還跑什麼?我們哪裡知道是爺回來了。”
寶玉被雨淋得心裡的火苗騰騰的,也不看開門的是誰,抬腿就踢在肋骨上。襲人“噯喲”叫了一聲。寶玉還大罵:“不要臉的東西們!我平日裡慣著你們,你們現在拿我開玩笑了。”他一低頭,見是襲人哭了,才知道踢錯人了,趕緊笑著說:“噯喲,是你來開門了!踢在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