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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明白了,開門出去,看見那老婆子手中拿著柺棍。正追趕著一個不乾不淨的毛丫頭喊:“我是為照管這園中的花果樹木來到這裡,你幹什麼來了!等我回家打你一頓,你就明白這個理了。”這丫頭扭著頭,把一個指頭放到嘴裡含著,瞅著老婆子直笑。探春氣得直罵:“你們這些人越來越沒王法了,這裡是你罵人的地方兒嗎!”老婆子見是探春,連忙陪著笑臉兒說:“她我的外孫女兒,看見我來了她就跟了來。我怕她鬧,所以才吆喝她回去。我哪裡敢在這裡罵人呢。”探春擺擺手:“不用多說了,快給我都出去。這裡林姑娘身體不大好,還不快走。”老婆子答應了幾個“是”,說著一扭身走了。那個小丫頭也跑了。
探春回來,看見湘雲拉著黛玉的手只管哭,紫鵑一手抱著黛玉,一手給黛玉揉胸口,黛玉的眼睛慢慢地轉了過來。探春笑著說:“聽見老婆子的話,你是不是有些疑心了?”黛玉搖了搖頭兒。探春解釋說:“她是罵她外孫女兒,我剛才也聽見了。這種東西說話沒一點道理的,他們懂得什麼避諱的。”黛玉聽了點點頭兒,拉著探春的手說:“妹妹……”叫了一聲,她又不說話了。探春又說:“你別心煩。我來看你是應該的,你又沒有很多人伺候。只要你好好吃藥,多想高興的事情,能夠一天一天地健康起來,咱們大家繼續搞詩社的活動,那樣不好嗎。”湘雲也跟著說:“對啊,三姐姐說得多好,那樣能不快樂嗎?”黛玉哽咽著說:“你們只顧要我高興,可憐我哪裡能趕得上這日子,只怕趕不上了!”探春趕緊批評她:“你這話說得太過了。誰不生病啊,哪裡就想到這裡來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到老太太那邊,回來再看你。你要什麼東西,只管叫紫鵑告訴我。”黛玉流著眼淚說:“好妹妹,你到老太太那裡只說我也問好了,身體有點不好,不是什麼大病,也不用老太太煩心的。”探春答應說:“我知道了,你只管養著吧。”說著,她才和湘雲出去了。
這裡,紫鵑扶著黛玉躺在床上,其他事情自有雪雁照料,自己只管守在旁邊。看著黛玉,她很是心酸,但又不敢哭泣。黛玉閉著眼躺了半天,哪裡睡得著?平時覺得園子裡頭很寂靜的,現在躺在床上,偏偏能聽到風聲、蟲鳴聲、鳥語聲,以及人走路的腳步聲,又像遠遠的傳來孩子們的啼哭聲,她心裡一陣一陣的躁起來,就叫紫鵑放下帳子來。雪雁捧了一碗燕窩湯遞給紫鵑,紫鵑隔著帳子輕輕問:“姑娘喝一口湯吧?”黛玉微微應了一聲。紫鵑又把湯遞給雪雁,自己上來攙扶黛玉坐起,然後接過湯來,放在唇邊試了一試,一手摟著黛玉肩臂,一手端著湯送到嘴邊。黛玉微微睜眼喝了兩三口,就搖搖頭兒不喝了。紫鵑仍舊把碗遞給雪雁,輕輕扶黛玉睡下。
黛玉靜了一時,才稍稍安頓了些。這時,就聽窗外有人輕聲地問: “紫鵑妹妹在家嗎?”雪雁連忙出來,見是襲人,也輕聲地回答說:“姐姐請到屋裡坐吧。”襲人輕聲地問:“姑娘怎麼樣了?”雪雁邊走,邊介紹了情況。襲人聽了這話,也被嚇住了,感嘆說:“怪不得剛才翠縷到我們那邊,說你們姑娘病了,嚇得寶二爺連忙派我來看看是怎麼樣。”正說著,紫鵑從裡間掀起簾子往外看,見了襲人,點頭兒叫她。襲人輕輕地走過來問:“姑娘睡著了嗎?”紫鵑點點頭兒,問:“姐姐剛才聽見說了?”襲人也點點頭兒,皺著眉頭說:“到底怎麼樣好呢!那一位昨天晚上也把我嚇了個半死。”紫鵑忙問怎麼了,襲人說:“昨天晚上睡覺還是好好兒的,誰知半夜裡就嚷嚷說心口疼來,嘴裡說胡話,只說好像刀子把心割了去一樣。直鬧到天亮了以後才好些了。你說嚇人不嚇人。今天他不能上學了,還要請大夫來給開藥呢。”聽聽,真情相愛的人心有靈犀,勉強在一起的夫妻同床異夢。
正說著,只聽黛玉在帳子裡又咳嗽起來。紫鵑連忙過來捧痰盂接痰。黛玉微微睜眼問:“你和誰說話呢?”紫鵑說:“襲人姐姐來看姑娘了。”這時,襲人已經走到了床前。黛玉讓紫鵑扶起自己,一手指著床邊,讓襲人坐下。襲人側身坐了,連忙陪著笑勸說:“姑娘還是躺著吧。”黛玉說:“不礙事的,你們快別這樣大驚小怪的。剛才是說誰半夜裡心疼起來?”襲人說:“是寶二爺做惡夢了,不是真的怎麼樣了。”黛玉明白,這是襲人怕自己又擔心了,她又感激,又傷心。接著,她又問:“既然是做惡夢,還聽見他還說什麼了?”襲人說:“也沒說什麼。”黛玉點點頭兒,過了半天,有嘆了一聲,才說:“你們別告訴寶二爺說我身體不好,如果耽擱了他的學習時間,又叫老爺生氣了。”襲人答應了,又勸她:“姑娘還是躺著休息吧。”黛玉點點頭,讓紫鵑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