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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怎麼會夢到導遊小方的?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就遇上這麼倒黴的事。對,孫子楚不是說他不見了嗎?大概就是受到這個影響吧,可小方會去哪裡呢?從第一次見到他起,就感覺他的眼睛裡藏著什麼。那時大家還沒開始拉肚子,山魈也沒跳到車頂上。而小方依舊是憂愁的面容,就連看她的表情也如此古怪——雖然通常男人都會多看她幾眼,但絕不是小方的那種眼神,似乎帶著幾分懷疑與不信任。既然如此,他為何當場不說出來?卻還裝作完全信任她的樣子,繼續旅行團的行程,很快就暴出了“黃金肉”的秘密,接著便是“山魈來襲”。
小方?
他究竟怎麼了?夢代表了什麼?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還是某種奇特的預兆?玉靈不願再想下去了。
她緩緩穿戴好筒裙,摸了摸自己吹彈可破的肌膚,這二十歲的身體還未曾獻給過別人。
窗外,又一片白色的霧氣飄過,繚繞在青翠的樹葉之間,視線像被蒙上了一層輕紗。
眼睛又似乎被微微刺痛了一下,這片白霧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就像十六歲那年的清晨——少女玉靈從噩夢中驚醒,光著腳丫走出寂靜的村子,她穿過碧綠的稻田,進入那片黑色的森林。傳說這裡被惡魔和亡魂統治著,還有老虎、野牛、黑熊等猛獸出沒,村裡的墳場就在森林深處。
是的,就和眼前的白霧一樣,十六歲的玉靈投入禁忌的森林,被神秘的白霧包裹起來。腳底是泥土、落葉和小動物的骸骨,沾滿了冰冷的露水,溼滑地浸入面板和血管。耳邊似乎響起某種聲音,輕輕呼喚她的名字——
她在露水與白霧中走啊走啊,離身後的村子越來越遠,直到完全被黑色的森林覆蓋。那裡如同永恆的地獄,正午都似傍晚般昏暗,光線被高達茂密的樹冠阻擋,到處垂掛著藤蔓等植物。常有不知名的動物在樹上叫喊,發出巨大而恐怖至極的聲音,傳說只要走到這種地方,便會永久地迷失方向,靈魂也將被惡魔們取走。
但玉靈似乎忘記了一切,只顧著穿破霧氣去尋找那個聲音。當她轉過一顆大榕樹時,忽然撞到了一個人。
一個僧人。
一個年輕的僧人。
一個年輕而英俊的僧人。
可惜是個僧人。
玉靈直視他的眼睛,他也直視玉靈的眼睛,他們都因在這個地方看到對方而驚訝。他大概只有十八歲,還沒有完全長成男人的身體,一副瘦弱不堪的樣子,或許好幾天都沒有吃東西了。他的頭髮剃得很乾淨,一身僧袍卻異常地破爛,腳邊放著個缺口的陶缽。嘴唇上只有些絨毛,大眼睛裡閃爍著某種東西——多情又抑鬱的目光,如此殘忍又有些無奈。
白霧依然纏繞著他們之間,玉靈好奇地打量著他,柔聲問道:“你是誰?”
“誰是你?”
“我就是玉靈,剛才是你在叫我的名字嗎?”
“不,是另一個人,另一個靈魂在呼喚你。”
“你從哪裡來?”
“另一個世界。”
另一個世界——玉靈再度睜開眼睛,驟然回到二十歲的現在。那個記憶中的可怕清晨,已隨著森林的白霧而不再清晰。
她抹去額頭的冷汗,心裡空虛的感覺,彷彿還停留在森林的深處。面對三樓窗外的白霧,她閉上眼睛要忘掉那張臉,那張年輕的臉,年輕又英俊的十八歲的臉。
可惜,他是個僧人。
當玉靈難以從回憶中自拔時,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像被針刺了一下跳起來,衝出去開啟房門。
門外是美國女孩伊蓮娜,旁邊有厲書攙扶著她的身體。她變成了美版林妹妹,面色蒼白失魂落魄,嘴裡嘟囔著幾句聽不清的英文。
厲書面色也不太對,他將伊蓮娜送到玉靈房裡,說了句“照顧好她”,便匆匆轉身離去。
“到底發生什麼了?”玉靈抓住伊蓮娜的手,而她緊咬牙關不肯回答,“他欺負你了?”
伊蓮娜立刻搖了搖頭,虛脫似的坐倒在沙發,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了。
玉靈盯著恐懼中的她,漸漸浮起那個針眼裡的噩夢,漸漸剝落腐爛的小方的臉……
難道真的是他?
七
清晨七點,樓裡的所有居民——旅行團成員都被叫醒了。
有的人還沒睡夠,臉上盡是眼屎罵罵咧咧。但更多的人是徹夜難眠,黑著眼圈變成了熊貓。葉蕭讓大家在屋裡解決早餐,但不要動人家留下來的食物。他和孫子楚、厲書去了附近的小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