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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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夢?”
江邊風大,容潁的聲音險要湮滅在風聲中。
趙階一撩衣袍,大咧咧地坐到容潁對面,“夢見,”趙階晃了晃酒杯,醇香的酒液傾散,染溼了手指,他望著皇帝淡色的眼睛,含笑道:“夢見臣死了。”
趙階凝視著這雙眼,將自己的夢境娓娓道來。
在無數滿是屍山血海的夢境中,他夢到了承極殿。
他看見夢中的自己以玉碗舀了半碗酒,仰頭飲了,酒香滿口,似是暢快之至,於是仰頭大笑,長髮鋪開散落在地,將他牢牢禁錮其中。
宛如一柔軟的枷鎖。
趙階靜靜地立在不遠處,見往事歷歷在目,清晰得恍若在昨天。
他看見刑場上趙氏族人淌下的血足以漂杵,他看見一起被押送到邊關,沒為奴隸的少年少女被凌虐至死,他想起自己離開邊關時殺的人,放的火,那火光灼灼,照亮了每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還有後來皇帝,啊,現在應該叫先帝了,對他的折辱,讓他以男子之軀,嫁給崔靜允,想起那些輕蔑與侮辱,崔靜允在他被踩進泥裡的時候願意伸出手,令他時至今日仍舊感激無比。
想起他那些繁華錦簇的過往,同僚或是豔羨或者妒忌的神情。
最終思緒一停,想起了一樹海棠。
海棠開得灼灼,樹下的人也生輝,明明因病面色有點蒼白,滿樹粲然海棠,卻不能奪他分毫風姿。
哪怕趙階曾經是個世家子,見到了那人也要覺得自慚形穢。
縱然比之趙階曾經的身份,那人也要尊貴太多。
魏國的儲君,而今的皇帝。
夢中的趙階用碗舀酒,卻撞到了罈子。
啪地一聲,玉碗碎裂,玉屑撒入酒中。
他不悅地冷哼一聲,沒了再喝的興致。
他如今身體奇差,擊不碎酒罈,便不厭其煩就用其他器皿將酒舀出來,盡數潑灑在殿內。
酒香四溢。
趙階忽地意識到夢中的自己想要做什麼——他想,自盡!
可趙階沒有阻止,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看夢中的自己醉後痴狂地笑。
從世家子到階下囚,再到天子寵臣、重臣,末了,又成了階下囚。
趙階的一生不可謂不精彩,不跌宕起伏。
趙階將燭架上的蠟燭拿下來,舉在手中。
他不知道容潁想要什麼,但總歸是能報復自己的東西。
趙階怎麼可能讓容潁如願?
隨手將蠟燭往紗簾上一擲,火光頓起!
趙階將殿中的蠟燭,一根一根地取下,一根一根地丟在被潑了烈酒的地面與陳設上。
酒液在衣袍上流淌,火舌貪婪地順著白衣點燃。
滿目火紅粲然,比趙階見過的,開得最好的海棠還耀眼。
他抬起手臂,吮盡了面板上的殘酒。
酒液侵蝕著感官,他闔眸低笑,“容潁。”
趙階這一次沒有驚醒。
他緩慢地,如同做了一個圓滿的美夢那樣地清醒過來,他輕輕坐直,偏頭,正好看見身旁睡著的容潁。
趙階遲緩地眨了眨眼,還沒有從方才不知算是噩夢還是算是解脫一般的夢中全然抽離,他冷漠地想:容潁怎麼不怕,我會殺他?
因為對他的喜歡?因為信任?因為以為趙階意識到了時局非容潁不可,哪怕為大局考慮,他也不會殺容潁,致使天下大亂?
趙階伸出手,輕輕地撫過容潁秀麗得可堪入畫的眉眼。
“容潁。”他像夢中的自己那般,啞聲開口。
容潁長睫微顫,在意識到身旁是誰之後揚了揚唇,也不睜眼,抬手攥住了趙階的手指,“怎麼醒了?”
趙階又躺了回去,聲音裡帶著朦朧的睡意,“我做了好夢,因太過圓滿,喜不自勝,竟從夢中驚醒。”可他的眼中,分明沒有丁點睡意。
容潁輕笑,“夢見什麼了?”
趙階擁住他的腰,將自己貼了過去,“改日,改日就告訴你。”
今天,就是趙階說的那個改日。
直至烈火焚身,趙階的故事終於講完了。
容潁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情緒。
趙階從來沒見過容潁露出這樣的神情,以至於他安靜欣賞片刻,才意識到那是惶恐與無措的混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