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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巴掌把他打醒,說不定他會懊糟出病來——他確實被這個魯莽的“丘八”嚇破了膽,嘴巴苦了好一陣子。這一巴掌迫使烏常懋橫下一條心:看來,只能霸王硬上弓了。雖然烏常懋下定了“霸王上弓”的決心,可剛才站在街道上,看到鄉親們陸陸續續走進了村公所,他的心裡仍覺得很不是滋味,一種為虎作倀的羞恥感令他感到一下子比旁人矮了半截兒。
烏常懋慢吞吞地朝村公所走著,老遠看見程二虎在村公所大門口布崗,大槍上的刺刀閃著嚇人的寒光。一見這陣勢他腿就有些發軟,夾著銅鑼站住不走了。
戴延年見烏常懋在原地畫圈兒,從他後面趕上來,問:“站這兒幹什麼呢?怎麼不進去呀?”
烏常懋偷看了一眼程二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不急,不急。長官,您先請,請!”戴延年知道他懼怕程二虎的馬鞭子,說:“走吧,一道進去吧!”
村公所大門口左側,站立著兩名持槍計程車兵。年輕的列兵右手裹著帶血的紗布,佩戴上士軍銜的老兵帽簷下露出一圈兒繃帶,繃帶上醬紫色的血跡斑駁可見。遒勁的北風裹著米糝子一樣的雪粒子在房頂上砸出刷刷的響聲,遠處的樹林裡烏鴉難聽的叫聲,更加令人心裡一陣陣的發冷。
哨兵看見戴延年一行人走到近前,老上士從鬍鬚包裹的嘴裡迸出一聲口令:“敬禮——!”兩個人“啪!”地腳跟併攏,右手在胸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將五指按在步槍的刺刀上,戴延年舉手還禮的姿態也是優美的。程二虎距戴延年身後半步,大大咧咧地在烏常懋肩頭拍了一下,又把烏常懋嚇得一哆嗦。烏常懋慌亂地朝兩個哨兵鞠躬還禮,蹀蹀躞躞地跟著進了村公所院子。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殘局13
程二虎事先已經將一個排計程車兵佈置在院子裡,士兵們站在凜冽的寒風裡,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大筒子房裡兩面大炕坐滿了人,裡屋外屋擠得水洩不通。人們袖著雙手,可十指還是被凍得伸不直,勾勾著。屋地中間砌著一道長長的火牆,牆縫裡冒出的青煙,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坐在爐蓋上水壺冒著白濛濛的水蒸氣,鼓得水壺蓋有節奏地劈啪作響。烏常懋被煙嗆得直淌眼淚,紅眼巴唧地提起洋鐵壺,用火鑹在爐子裡捅了兩下,火苗兒帶著風聲“呼”地竄出一尺高,差點兒把他的眉毛給燎了。他躲閃著給戴延年倒了一碗開水,朝爐子裡又扔了幾塊柞木柈子,將水壺重新放回原處將火壓住。
烏常懋上火了嗓音嘶啞,清理了半天嗓子還是不透亮,好不容易才說出幾句完整的話算是開場白,然後縮著脖子,點燃喇叭形狀的紙菸猛吸一口卻嗆得咳嗽起來。
烏常懋那異常晦暗的容顏與外面的天氣正好融合在一起,這一嗆使得原本明顯的特徵愈加明顯,喉嚨裡一個核桃狀的硬結忽升忽降,看得戴延年喉嚨直髮癢,他停止了咳嗽,可喉結依然在蠕動,這讓戴延年聯想到了青蛙吞蒼蠅的過程,他真恨不能把烏常懋的喉結像瓶塞兒一樣拔出來。
就在戴延年充滿想像的時候,見到烏常懋鼻涕眼淚齊流的狼狽相兒又覺可樂,忍不住“噗哧”笑了,那聲笑清晰地傳到了烏常懋的耳朵裡,使得烏常懋差點哭出聲來。戴延年沒再難為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他卻固執地不肯坐,依舊躬著腰在火牆邊上取暖。
戴延年身材修長,敞穿著將校呢大衣,文靜的面頰上隱約可見幾粒麻子,雙目炯炯,上髭烏黑整齊,瓦灰色細呢子軍裝和腰間的軍刀手槍使他顯得更加英武挺拔,談吐眉宇之間透著一種受過良好的教育和久經沙場的閱歷混合起來的冷靜與自信。
戴延年脫去鹿皮手套,一開口就帶出了濃重的唐山口音。人們對唐山話的口音和句型感到新奇,他們沒聽過這種口音,一個個臉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後來就沒人有笑的願望了,他們完全被戴延年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震懾了,尤其是他講話的時候,左手握著手套的拳頭總是用力揮舞,而右手卻一直插在馬褲的口袋裡,讓人感到他是個意志堅定行動果敢的人。
對於戴延年的這番講話,人們只記得大概意思和零零星星的片段:這個秋天,是他和他的弟兄們最憋氣的一個秋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令127團感到恥辱。遭受這種恥辱的主要原因是部隊對山地作戰缺乏經驗。此次動員鄉親們報名當兵,不單單是為了補充隊伍上的戰鬥減員,更主要的原因是請熟悉山裡情況的當地人幫助剿匪……省長大人體恤父老屢遭匪患襲擾之苦,制定了甲子秋季戡亂剿匪計劃。除寇之要,在於安民。而今剿匪失利,他無法向張大人,更無法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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