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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住他的脖領子,一巴掌拍過來。烏常懋只覺得像被熊瞎子給拍中了,腦袋轟然一聲差點爆裂。“蓬蓽生輝”的最後一個字像是他放了個屁,變成了“呼”音噴出來。若不是被程二虎薅著,恐怕就得一個腚蹾兒坐地上。
這一巴掌委實太重了,直拍得烏常懋眼前金星亂竄,鼻腔發熱像有兩條蟲子往外爬。烏常懋用舌頭一舔,發現兩顆門牙已經鬆動了。
程二虎獨眼圓睜,像發怒的“驅魔大神”鍾馗。程二虎也不管他流血不流血,以極快的速度拔出駁殼槍,在手裡漂亮地翻了個身,大小機頭“嘎巴”一聲同時張開了。從拔槍到子彈上膛再到抵住烏常懋的下頜,這一連串兒動作快得驚人。烏常懋毫無準備,猛地捱了一巴掌又被槍口頂住腦袋,他的一縷魂魄倏然離開了軀殼,在頭頂上盤繞了三圈兒才好不容易迴歸本體。
程二虎的獨眼兇光畢露,扯脖子罵道:“生生生,生你個頭!你個狗日的小舅子,少他孃的跟俺瞎轉文詞兒。老子是個大老粗,聽不懂你這些文縐縐的屁話。俺只問你一句,你還想讓老子跑幾趟,嗯?有再一再二,可沒有再三再四。俺這兩條腿再不值錢,你也不能來回遛俺玩兒啊。今天,你要是再他孃的耍花樣兒,當心老子對你不客氣!”
烏常懋滿嘴巴子是血也顧不得擦,生怕程二虎槍走火兒,真要是這麼不明不白地見了閻王爺,豈不比竇娥都冤?頓時,臉上的笑紋成了一片死褶兒。烏常懋抱著槍管兒哀求道:“老總息怒,老總息怒。您大人大量,大人不計小人過。您您您老先把傢什收起來,這事咱倆好商量,好商量……”
烏老太爺聽見有人在院子說話,在屋裡問道:“老大呀,是誰來了,怪冷的,怎麼不請人家進屋說話呀?”
程二虎衝上房大聲說:“老太爺您歇著,俺跟烏先生說句話就走。”
烏老太爺聽出是程二虎的口音,說:“噢,我就不留你了,改天來家坐吧!”
程二虎忙答應,隨後壓低了聲音對烏常懋說:“你他孃的少糊弄洋鬼子。今天這事兒咱倆沒啥好商量的——你就給俺句痛快話兒吧!行,還是不行?”
烏常懋忙不迭聲地說:“行行行!您說咋辦就咋辦……我我,我這就去敲鑼喊人。”
見烏常懋被嚇得差點尿褲子,程二虎心中暗笑,臉上卻依舊慍怒不減。他把手槍插進木製槍套,用鞭杆兒敲打著烏常懋的棗核腦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賤種。你小子是屬叫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你要再跟俺光耍嘴皮子,你信不信老子敢把你家房子點著嘍!”
臨出門,程二虎衝院裡高聲說:“老太爺您歇著吧,俺告辭啦!”從上房裡,又傳出請他再到家來坐的話。上馬之前,程二虎沒忘照烏常懋屁股抽一鞭子:“我可回去等信兒啦!”烏常懋像被蠍子蜇了一下疼得蹦了起來。望著程二虎和勤務兵漸漸遠去的背影,烏常懋揉著火燒火燎的屁股,愣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低聲罵了一句:“這###山東棒子……”
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人們的從眾心理是很強的。儘管都沉浸在岌岌可危的悲苦之中,可“天塌大家死,過河有矬子”這句老話,確實起到了一些自我安慰的作用。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福兮禍兮兩相依,只能靜觀事態的發展了。當然,除了“好男不當兵”的思想在作怪,主要還是“三藩之亂”滲入骨髓的痛苦記憶難以泯滅,如今雖說改朝換代了,可老祖宗傳下來的法度不能丟。
平西王吳三桂挑起的“三藩之亂”被康熙平定,三番殘餘及其家眷被髮配至“老邊外”編入驛站旗和邊臺旗。據前清王一元所著的《遼左見聞錄》記載:“逆番家口,充發關東者,絡繹而來,數年殆盡,皆發各莊頭及驛站當差。”當時,朝廷為了防止三番後代日後得勢再起逆心,遂頒佈詔諭規定,驛站旗和邊臺旗人既不許唸書透過科舉考試當官,也不許當兵在武職上登科,故才有了“清一代,當差最苦莫若站丁和臺丁”之說。年代一久,這些法度便溶進了驛臺旗後人的血液裡……對於這一切,烏常懋比誰都清楚。
烏常懋不能算是什麼老實人,但他絕對是個懂規矩的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別的規矩姑且不論,自古以來,徵兵的規矩是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有錢的人家可以拿錢買,十丁八丁不用抽,這就叫破財消災。破了錢財自然免除了生死之虞,可這是有錢人家和隊伍上的私下交易,他烏常懋只能幹瞅著,他要操心的是剩下的那些拿不出錢來消災紓難的人家。
烏常懋掰著指頭挨家挨戶盤算,愈盤算愈沒有主意,愈盤算愈覺懊惱,若不是程二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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