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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耿玉霖和劉翡翠生辰日期的毛邊兒紙擺在炕桌上,耿玉崑抽著菸袋,看著鄭先生搬動左手指頭按照李淳風“六壬時課”,大安、留連、速喜、赤口、小吉、空亡掐算著……
二孃拾掇完碗筷,搬了一張小板凳倚著門框紡麻繩。磨得發紅的牛骨頭紡錘,在她手上靈巧地旋轉著,淺黃色的線麻一綹兒一綹兒地旋轉中變成細繩。
見鄭先生停止推算,二孃問:“咋樣,他倆的生辰八字兒合不合呀?”鄭先生沒有簡單地回答她的提問,捋著山羊鬍須振振有詞:“羊鼠相逢一旦休,從來白馬怕青牛,玉兔見龍雲伴去,金雞遇犬淚雙流,蛇見猛虎如刀利,豬和猿猴兩相鬥,黃道姻緣無定準,只為相沖不到頭……”二孃扯過麻匹兒放進嘴裡,緩緩地用口水抿著:“像念天書似的,我可聽不懂。”
鄭先生笑了,說:“姻緣大事不能相沖,更不能相剋。老疙瘩是火命,劉翡翠是金命,正可謂烈火煉真金——這二人是天定的木石之盟。”二孃更加疑惑:“何為木石之盟呢?”鄭先生只是含笑並不解說給她聽,她便無從知曉這“木石”指什麼,耿玉霖依舊耷拉著眼皮,二孃忍不住憨憨地追問:“縱然真金不怕火煉,可也也架不住總煉呀!”鄭先生聞聽笑了,依舊慢條斯理:“世間的萬事萬物,無一不在運動之中。陰陽相剋,矛盾相制,這便是道家常說的理論。夫妻緣分也是一樣,相輔相成才能夠相依為命。土壓火、金滅土、水洩金、木洩水、火滅木,順次相生,隔一相剋;火遇到水,火自然要滅,火遇到木,木遭其焚。所以說,火命與金命是再般配不過了。”
二孃聽終於懂了,高興地說:“既是這樣,就手兒把日子也看了吧!一來,省得再麻煩你,二來,也好留出來操辦的工夫。”
過禮的事情不在話下,正日子初步確定在了六月初六——六月初六,不用翻黃曆也知道是個黃道吉日。
按照劉萬財的意思,閨女的婚事雖說用不上大操辦但還是要辦的,如果耿家兄弟有難處他可以幫襯一把。雖然女方老爹話說的含蓄,耿玉崑還是懂得老漢的心思。規矩是不能破的,更何況這也是關乎自家臉面的事情:待客人的體面,被待承人的榮耀盡要從中得以體現,也是人與人交際的機會。鄉姻世族自不必去說,三朋四友,街毗鄰右,誰來誰不來,以此才能夠區別出威望高低、輕重親疏來。
東荒地到處都在談論著耿劉兩家的喜事。依舊是在大柳樹下,依舊聚集著一堆閒人,只不過今天的閒人堆裡除了老人和孩子以外,又多了一些帶娃娃的婦女。
有了解劉萬財的說:“耿玉霖要真能把劉翡翠娶過門,那可稱得上是龍配鳳啊!”
“聽說劉翡翠可不是一般人物,雖說不是千金小姐,那也是老劉頭兒的掌上明珠。”
“那是,鄭先生是男方的大紅媒,那還能錯得了哇!”
“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看看,那不是他來了麼。”
待鄭先生走攏過來,大夥圍上去,問什麼的都有:“老劉家是漢人,這開鎖豬還用不用送啊?”
滿族人家生了女兒,把名字寫在紅布上掛在居室西牆的鎖神櫃裡,待閨女出閣之日取出叫做開鎖,男方要送去一口豬,名曰開鎖豬。鄭先生坐下,說:“老劉家是嫁閨女,送不送開鎖豬那得看男方兒……耿家哥倆兒都是要臉面的人,老禮兒還能差嗎?”聽鄭先生這麼說,無不伸出拇指誇獎耿家的為人。
抬轎接親已不時興了,都改用膠皮軲轆大車,這是一種時尚。載著新人和接親以及送親孃家人的馬車在官道上悠悠而至,盡顯無限的氣派。嗩吶聲響鈴聲和車軲轆滾動的聲音透著洋洋的喜悅,歡樂的樂曲奏出了一種令人激盪的生命的旋律,這旋律在每個人心頭震響。
耿玉崑眉開眼笑,進進出出,忙的腳不沾地。兩個吹鼓手在大門外,擺一張桌子,兩個人坐在桌子後面吹打著。門上貼著個紅紙剪的大“囍”字,兩旁一副對聯,用端端正正的柳體,一邊寫著:“琴瑟友之”,一邊寫著“鐘鼓樂之”,橫批是:“喜結連理”,自然是鄭先生的手筆。
翡翠端坐在三匹馬拉的膠皮軲轆大車的車笸籮當中,穿著紅綢緞夾襖,青緞子單褲,腳上穿著紅緞子繡花鞋,頭上戴著朵紅絨花,後頭還跟著一掛馬車,坐著女方的媒人和送親的。
新娘的車停在大門外,小孩子迫不及待地圍攏去,大人們也都圍上來。他們瞅著頭戴紅絨花,身穿大紅夾襖的劉翡翠不住地低聲稱道,婦女們議論著她的容貌打扮:
“新娘子可真俊,長眉毛大眼睛,瓜子臉兒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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