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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見大黑狗撲上來,敏捷地縱身一跳,竄到大樹上。他這不同凡響的身手不僅把牆頭上的兩個壞種看呆了,就連大黑狗也吃驚不小,它坐在地上歪起腦袋奇怪地看著他——它怎麼也想不到,原來人急了也會跟貓樣子上樹呀!
正僵持不下,舅媽終於出現了。她先喝唬走了騎在牆頭上的兩個倒楣孩子。一邊拿著掃帚攆狗,一邊夾槍帶棒地指桑罵槐起來:“該遭五雷劈的嚎天獸兒,只配吃屎的狗東西!養得白白胖胖的,哪來的病?一天到晚啥都不幹,就知道東踅摸西踅摸,誰有工夫伺候你這畜生,還不趁早給老孃滾遠點兒!”
這哪是攆狗,分明是在罵人,四郎倌兒雖然厚臉皮,但也知道舅舅家裡不可能有他的席位。見大黑狗搖頭擺尾跟隨主人進了院子,才從樹上出溜下來,小聲罵一句:“倆老不死的,可真會看人下菜碟兒——牆倒眾人推,破鼓眾人錘。啥世道嘛,咋就一點親情都不講呢?”他將一口黃痰惡狠狠地啐在地上:“呸!你們不認我這個外甥算了。老賤種,老子還不稀罕呢!”他自言自語著,忿然離去。
有道是風水輪流轉。人們做夢也不曾想到,就是這麼個混世魔王,幾年後竟然當上了東荒地的治保主任,這還是後話。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熱土 38
1953年10月1日,這一天既是國慶日又是東荒地農業生產合作社成立的日子。一大清早,耿玉霖便急霍霍地跑去找他二哥,進屋什麼話也不說,直用夾襖袖子擦腦門兒。
二孃烏鳳春正一個人盤腿坐在炕上吃飯,見耿玉霖眼睛通紅,慌忙扔下飯碗,問道:“出了啥事啦?”耿玉霖興奮得喊起來:“下啦,下啦!”二孃還是沒明白,問他:“啥下了?下啥啦?”耿玉霖用力嚥下一口唾沫才說:“下了頭騾駒兒。足足折騰了一宿,一宿沒睡我。”二孃樂了:“該死的老三,你嚇我一跳。我還當出了啥大事呢,你是找你二哥報喜的吧?你二哥扒開眼睛就上村委會去了,說待會回來吃飯。我看他呀,也顧不上吃飯了。”玉霖說:“那我去找他。”說罷,轉身要走,被二孃叫住了:“我聽說你不想入社?你二哥正為這事要跟你算帳呢!”耿玉霖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倏然晦暗了,也不回答二孃問話,悶聲走了。
“這頭悶驢,我問他話呢!”二孃望著他走出院門的背影,自言自語著重新端起飯碗。
東荒地一派節日氣象,牆上貼著紅紅綠綠大小不一的標語,到處都插著五顏六色的彩旗,村委會院子裡更是熱鬧非凡,房簷下兩邊的窗欞上也挑出了彩旗,正中還橫拉著一幅紅布,上面別的菱形彩紙寫著“熱烈慶祝東荒地合作社成立大會”幾個字。
接著來了一撥吹鼓手,蹲在院子裡等待著。門前有二十多個小學生,手裡搖晃著彩紙糊的小旗兒,從會場裡不時傳出一陣陣歌聲。
四郎倌兒滿臉通紅興奮地舉著小旗兒,身後跟著一幫孩子,邊跑邊大聲喊叫著:“來了,來了,區長和縣長都來了,耿村長讓奏樂!快奏樂!”吹鼓手們手忙腳亂地跳起來,鏗鏗鏘鏘地敲了三通鑼鼓,又嗚嚕哇啦地吹奏起迎賓的嗩吶。
在耿玉崑的引領下,副縣長鄭學禮在區幹部陪同下和他的幾個挎槍的警衛從馬背上跳下來走進大門。
鄭學禮眼窩深陷,身體瘦削,一套舊軍裝穿在他身上顯得曠曠蕩蕩。鄭學禮進門後,那些加入了合作社的農民,牽著披紅掛綵的牲口,扛著農具,湧進了院子。一時間,村委會大院六畜興旺,人頭攢動,一派熱鬧景象。
鄭學禮站在一個條凳上,頻頻地朝著眾人招手,招一下手就是歡聲一片,牲畜們受到感染,馬嘶驢叫牛吼,猶如錦上添花。四郎倌兒騎在牆頭上,巴掌都拍紅了。在這歡騰的時刻,在區長還沒開口演說之前,耿玉霖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擠出了會場。四郎倌兒眼尖,扯著脖子喊叫起來:“老耿三叔,三叔你怎麼走哇?不看熱鬧啦?”見耿玉霖頭也沒回的走遠了,不解地嘟囔道:“這人可真怪,這麼好的熱鬧都不看……”
耿玉霖像沒聽見四郎倌兒叫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耿玉霖回到家,一頭扎進牲口棚。小騾駒兒看見他進來,掙扎著想站起來,身子一晃又摔倒在地。耿玉霖蹲下身子,用破麻袋片把它裹住抱在懷裡。
天近晌午,耿玉崑來找耿玉霖。他站在兄弟身後,故意用力咳嗽了一聲。耿玉霖扭頭見是二哥,抱起騾駒子想走,被耿玉崑攔住:“哎哎哎,你幹啥老躲我,像我要把你怎麼地似的?”耿玉霖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聽的,可去路被堵死了就只好硬著頭皮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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