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2/4 頁)
但內心卻充滿著擺脫苦難的強烈慾望,一曲《闖關東》的歌謠,唱得這些背井離鄉之人肝膽俱裂五內如焚:
出了山海關,
兩眼淚漣漣。
今日離了家,
何日才得還。
白家的祖先白有功拖兒帶女,夾雜在災民的隊伍裡。
嚴冬來臨,大地、山嶺被積雪覆蓋著,官道上行人稀少,一股股雪塵被風揚起,在路面上打著旋兒。吉順貨棧的大掌櫃烏大爺和車老闆子趕著馬車一路小跑著,細碎的馬蹄之聲在空寂的雪野裡迴響著,拉車的大灰騾子脖子上背上都掛著一層白霜。
烏掌櫃坐在帶暖篷的馬車裡,凍得直搓手,可十根手指還是勾勾著,腳像貓咬的一樣疼,他不住地跺著腳,牛皮歟�B跺在廂板上如同擂鼓一般。他縮著脖子,隱隱約約聽見路邊有哭聲,撩起棉簾尋聲望去。
白有功倒在妻子白吳氏懷裡,三個衣衫淡薄的孩子被凍得瑟瑟發抖,病貓似地哭著。兩個行人抄著手,看著孩子哭得可憐,臉色烏青卻束手無策。
烏掌櫃忙叫趕車的車老闆子勒閘停車:“你麻溜兒過去看看,大雪咆天的,咋躺野地上了?”
車老闆子穿著光板兒老羊皮襖,衝著身後的小窗戶,大聲道:“看不看還不是那麼回事,不是餓的就是病的。”烏掌櫃說:“那還不快站下,等啥?”車老闆子說:“我說掌櫃的,您就甭管閒事兒啦,咱還是趕路吧!再晚了城門一關,恐怕連咱倆誰也回不去家,咱總不能在這荒郊野嶺過夜吧?”
烏掌櫃沒理他,自己跳下車。車老闆子舉著鞭子還在後面喊:“掌櫃的,這樣的事多啦,您管得過來嗎?”見掌櫃的頭也不回,也一遛小跑兒著跟了過去。
乾瘦高挑個頭兒的行人甲:“怕是不中了……你看看他,只有出氣兒沒進氣兒啦!”他一個勁兒地磕打腳後跟,好像這樣能增加一些熱量。
黑矮個的行人乙:“哪來這麼多逃荒兒的呢?這些個山東人也真是的,往外跑啥呀,消停在家待著多好!”他沒忘用棉襖袖子蹭一下流出來的清鼻涕。
行人甲哈著霧氣,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草窩。旦凡有點活路,誰願意背井離鄉跑到關外來遭這份罪!”
行人乙嘴裡也不住地哈出白霧:“說的也是,可老天爺不睜眼啊。這是存心不讓窮人活麼!”
行人甲說:“哎!在家千日好,出門事事難。可哪才是他們的安身立命之處呢?這冰天雪地的,還不䝼等著凍死嗎?”
白吳氏聽見有人說話,像是看到了救星,拽住那個稍大點的孩子:“都跪下,快給兩位大爺磕頭,”又哀告那兩個行人,“求二位大爺行行好,收留下這仨孩子吧,只當是您家裡多養只小貓兒小狗兒,賞碗刷鍋水就行。住豬圈睡狗窩,只要不凍死餓死……俺和他爹來世做牛做馬報答你們的大恩大德。”
幾個孩子聽話地跪下,那兩個行人頓時慌了手腳。“使不得,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呀!”行人乙連說了好幾個使不得,又慌忙去拉跪在雪地上的幾個孩子,可拉起來這個那個又跪下了,急得他直跺腳不知該如何是好:“實不相瞞呀大嫂,不是我徐老六心地不善良,我有心收留你們,可我家也不富裕,也正吃了上頓愁下頓呢。”見行人甲連連往後退,像是拉開要跑的架勢,猶猶豫豫也抽身要走,恰在這時看見烏掌櫃朝這邊奔來,忙又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孩子。
烏掌櫃來到近前曲下身子,見白有功呼吸微弱,用手試了試體溫,熱的燙手。急忙命車老闆子:“快快快,快搭到車上去!”
車老闆皺著眉頭,嘟囔著:“我說東家,管這閒事幹啥?您看看這一道兒,新起了多少沒主的墳塋。這種事兒,咱管不過來呀!”
烏掌櫃脫下羊羔兒皮氅,裹住最小的孩子,車老闆子的話,終於把他惹怒了:“你是狼奶大的還是狗奶大的,還有沒有點兒人心,啊?年紀輕輕的這麼不善良!再說這種喪良心的話,當心我抽你。快點!”
聽見掌櫃的叱罵車老闆子,兩個行人羞愧得無地自容,趕緊上前幫忙把白有功弄上車,白吳氏和孩子也都上了馬車。車老闆子躥上大車的前耳板子,一甩鞭子,清脆的鞭聲在寒風中炸響,馬車飛奔而去。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兩個行人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天陰成了鉛色,天地混沌成一片,更冷了。馬車從迎恩門入城,穿過城門樓一刻不敢停留,徑直趕進吉順貨棧後院。
吉順貨棧是關東特有的那種山貨貿易行,一溜五間正房前有院後有庫,臨街懸著一塊“吉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