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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一年後,小女人死於難產,耿玉霖就又成了光棍兒……
接連操辦了三回喪事,傳送了兩房媳婦又發喪老孃,大大損傷了耿玉霖的元氣。更讓他感到氣餒的是,娶過兩房媳婦卻沒有留下個後人,這給他帶來了深刻的經久難愈的創傷。這些年,錢沒攢下人也沒攢下,算卦先生說他命犯“天煞”,註定是克妻的命。耿玉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算卦先生的話,可也覺得自己八字兒不濟,活該一輩子打光棍兒。他記得白四爺說過的那句話:“這個女人跟你不是夫妻”,由此引發了他的聯想。原本這兩個女人都跟他不是夫妻——先前那兩房媳婦就不該娶!
熱土 30
綽號“大煙袋”的鄭先生是“光復”那年落戶東荒地的。這個鄭先生堪稱當世大儒,自幼私塾啟蒙。當年的私塾究竟是何等模樣,已經很少有人能說清楚,他只說私塾先生僅教授了他們幾個或官宦或商賈的子弟,讀《四書》誦《五經》,之乎者也倒比現在的大學生精通文墨。他還說,現在的學生可以寫對聯,也懂得些李漁“家對國,治對安;地主對天官;坎男對離女,周誥對殷盤”這些對韻的基本法則,可絕對沒有他們這些人寫出來的詩文巧妙對仗工整,現在的大學生可以寫出好文章,可他能寫得一手好銘旌……
鄭先生確實滿腹經綸。無論對理數、星象、堪輿,以及水利、兵備、法律、政治都頗有研究。年輕之時,也曾胸懷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之志。高中進士後入奉天專修法學,民國五年始持教法政學堂,後因樺川縣司法審判出現紊亂,大批官員出現腐化,鄭先生被國民政府調往佳木斯,協助司法監督整頓地方秩序。然而,當他真正置身於恃強凌弱官商勾結貪婪成風的漩渦之中,便被官場上怵目驚心的黑暗驚呆了。據說,是在一場民告官的訴訟中,讓他對國民政府徹底失去了信心,遂抱著“看破紅塵驚破膽,識透人情冷透心”的滿腔憂憤,離開了仕途;還有另外一種說法,鄭先生是因為結交了“###”,同情“亂黨”而遭到查辦,雖僥倖活命卻難逃被革去官職的下場,因此成了閒雲野鶴,享受起桑麻南山的安逸。
對於鄭先生的身世和種種傳說都已無從考證,但老先生對孔聖人的中庸之道始終信守不移又是人人可見。鄭先生的後半生時常用“大學之道”中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有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有慮。慮而後能得”加以自我勉勵。故,在東荒之地生活的後三十年,一直被世人視為燦若晨星卻又自甘寂寞的賢達君子。農忙之時躬耕壟畝以食以帛,農閒時誦讀批點自嘗其味,其品行端正與世無爭童叟無欺,為鄰里鄉親排憂解難調解爭執化干戈為玉帛,堪稱是難得的人之楷模,山野之中只為精神而活著的雅士高人。
鄭先生本名鄭肇庸,字溢謙,別號五柳。這些年來,人們好像已經淡忘了他的姓名別號,都只稱呼他鄭先生,小學裡的教員則尊其為老夫子。東荒地可以不記得鄭先生的名號,但卻對鄭先生的兒子始終念念不忘——沒人不知道他有個叫鄭學禮的兒子,土改時做過本縣的副縣長,後來聽說調到省裡做大官去了。
在東荒地,鄭先生的名諱基本沒人能叫,只有耿玉崑心血來潮時,故作一本正經地喚上一聲:“五柳兄啊……”對人稱號,原本是一種敬重,可鄭先生卻不敢答應。為什麼呢?原因是他跟耿氏兄弟論著借光兒親家。親家見面,特別是這種拐彎抹角的非兒女親家湊到一起,不罵上幾句就太見外啦!耿玉崑叫一聲“五柳兄”或者直接叫一聲“大煙袋”,便意味著一種挑釁,鄭先生當然不甘示弱,隨即會上演一出不同凡響的鬥嘴戲,人們有幸從二人的嬉笑怒罵中增長了不少見識,看他倆鬥嘴,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可卻總是耿玉崑吃虧的時候多,最經典的是有一年掛鋤時他們開的那場玩笑,讓人們深刻領教了兩個老漢的詼諧和智慧。
掛鋤,是農事的一個階段性標誌,這個時候的莊稼已基本不用太蒔弄了,灌溉和除草都已經停止,只待秋天開鐮收割了,鋤頭就被掛起來,這樣的休閒時光是很難得的。勤勞的農民一下子變得遊手好閒起來,時常會聚攏在一起東拉西扯。一個溽熱難耐的傍晚,幾個人圍著鄭、耿兩位老漢,聽二人在古柳之下坐而論道。兩個人邊下五子棋,邊抽菸納涼談說著或古今或身邊的趣聞逸事。
微風拂柳,兩位老者正襟危坐在古樹下,頗具仙風道骨的非凡氣度。耿玉崑持小石子代表黑棋先行,首先在天元處落下一個棋子,鄭先生則用黃草棍兒代替白棋。表面心平氣和,可每一步卻都走得風聲水起,有聲有色。
下棋者慢條斯理,觀棋者卻緊張地注視著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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