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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吉利。見豬耳朵動了一下,在場者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萬字炕的西條炕上放著供桌,桌面用黃布苫著,桌子正中間擺放了一尊大號香爐和四隻木製的香碟,酒肉雞魚粘面餑餑黃米飯等供品一應擺在上面。西山牆上方高懸著宗親族譜,填寫著逝者的名字,下面空著的紅線方格等待著後來的人續填上去……兩枝胳膊粗的描金大蜡,照亮了族譜上的“俎豆千秋”四個柳體楷書大字和兩側的一副小篆楹聯:
繼祖宗一脈真傳克勤克儉
教子孫兩行正路惟讀惟耕
族譜已經泛黃,水印套色的祖宗畫像,慈眉善目地俯視著滿堂的孝子賢孫。
禱告一畢,耿玉崑取豬身上每個部位象徵一口整豬,碼在一個糟盆裡捧給黃氏夫人。黃氏衣著簡樸卻不失雍容,她將原先的供品撤去,重新擺上六雙新筷子和六隻大酒盅……儀式完畢,四爺囑咐廚房預備下一塊煮熟的豬肉半根血腸並一盆燴酸菜,由鳳春兒裝在竹籃裡提給耿玉崑,讓他帶回家請耿阮氏吃“福肉”。
兩隻花喜鵲,在院子裡那棵老柳樹的枝丫上歡快地跳著叫著。四爺送走耿玉崑,前後院子轉了一圈兒,見沒有什麼事情了,信步朝三姨太白烏氏的東廈屋踱去。
鳳春兒正是愛美愛浪的年齡,平時就愛乾淨愛打扮。過年了,她換上了一件印染著臘梅花的紅棉襖,緊身小棉襖兒裹著精巧飽滿的身子充滿了活力,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塗抹了棉籽兒油的鬢角兒,緊貼在豔若桃花兒的面頰上。
鳳春兒送走耿玉崑,折返回白烏氏的房裡,一邊收拾尿褯子,一邊和白烏氏說著閒話。透過結著霜花的窗戶,鳳春兒瞧見東家揹著手朝這屋踱來,忙下地把棉布門簾挑起來請四爺進屋。
四爺盤腿坐在炕沿上,湊到火盆前用火筷子夾起火炭,點上菸袋抽一口,俯身將煙霧噴到孩子臉上,嗆得孩子大哭。
聽見兒子哭聲震天,白四爺抑止不住中年得子的喜悅,心滿意足地朗聲大笑道:“有子窮不久,無子富不長——我白繼業算是對得起祖宗先人啦!”
烏氏正拿著掃炕笤帚劃拉炕,見孩子被四爺弄哭了,推了四爺一把,嗔怪道:“上一邊抽去,哪有你這麼稀罕孩子的?你看你把孩子嗆的。”四爺故意氣她:“男子漢嘛,啥都得從小教……”烏氏炕也不掃炕了,將笤帚調過來,拿笤帚疙瘩比劃著:“去去去,你往後少上我們娘們屋來,我兒子啥也不用你教。”四爺故作狼狽狀用雙手護頭,把鳳春兒逗得眼淚都笑出來了。
覃氏手捧著一個小匣挑簾兒進屋,問:“啥事呀,這麼樂?老遠就聽見你們樂得嘎嘎的了……咦,這咋還動起了武巴操兒啦?”一看四爺作怪的樣子,心裡就明白了###:“老沒正行兒的,還不快抬頭看看誰來啦!”
鳳春兒正在疊著孩子的小衣裳,擦著眼淚抬頭看見一個英武的軍人跟在覃氏身後,忍不住歡呼起來:“呀!五爺!是五爺回來啦!”
四爺聽見鳳春兒說五爺回來了,一扭頭,只見戎裝加身、肩掛尉官軍銜的白繼臣已經站在他身邊。四爺忙恢復常態招呼五弟坐在他跟前,覃氏引薦烏氏和五爺相認,叔嫂見過禮,白繼臣在鳳春兒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
覃氏把手裡的小匣兒遞給鳳春兒:“和順花店的玻璃翠頭花兒,我給你們挑了幾枝兒來。”鳳春兒歡喜地接過去。覃氏見四爺叼著菸袋,忽然想起了什麼,問:“沒進屋我就聽見孩子哭……讓我看看,是不是鬧毛病了?”四爺一本正經地說:“沒病,哪來的毛病?是這小子自個兒放個屁,嚇的!”覃氏不信:“瞎說!你放屁就夠響了,也沒見你啥時候把自個兒嚇哭過。”見鳳春兒笑得直不起腰,覃氏更加證實了自己的懷疑,一把奪下四爺嘴上的菸袋遞給鳳春兒:“往後,不許四爺在這屋抽菸!——他要敢跟你橫愣眼睛,你就告訴我!”鳳春兒身上散發著棉籽油好聞的氣味兒,接過菸袋還在抿嘴笑個不停。覃氏把孩子抱在懷裡,說:“死妮子,就你會當老好人兒。”
覃氏在孩子的臉蛋兒上親了一口,轉臉對白繼臣說:“快叫你五叔看看,咱老白家這個帶把兒的俊不俊?”白繼臣探過身子,笨拙地地逗弄幾下。覃氏將孩子交到烏氏懷裡,轉臉對四爺說:“掌櫃的,延年兄弟也來了,她舅老爺陪著在上屋嘮嗑呢,你們麻溜兒過去吧,別冷落了客人。”
覃氏是大管家梅先生的外甥女,是個知書達理的賢惠女人,為小姐的時候讀過些書,懂得些《千家詩》《女兒經》《朱子家訓》什麼的。這是個小巧、白皙的女人,快言快語,賢淑豁達,惜老憐貧,深受舉家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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