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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回答——沒有他能辨認的迴音。他一再追問,仍沒人回答。這讓他惱羞成怒,他受不了無人理睬的羞辱。他要狠狠地報復,像報復那個雨雲參禪大師一樣。他想起很久前當他剛開始學習參悟雨雲時,有一個雨雲參禪大師,名字記不得了,為人甚是倨傲,總愛催逼——又是記憶差錯!
他停下來仔細琢磨剛才所憶之事,也許那便是對自己追問的部分回答。這七人也許受不了被人催問不休,要讓他們清醒過來得小心翼翼,多費心思。逼得太急會讓他們難受而不愉快——他記得自己剛甦醒過來時也有過短暫的劇烈痛苦。
他小心地分辨著各種神出鬼沒“串錯門的記憶”,排除其干擾,分門別類地整理耙梳著八人的腦子,一步步進入各個不同的大腦皮層區:睡眠區,觸覺區,處理區,篩選及聯想區,分類區,等等。
例如,這是一條被瘋子砍傷的記憶——不是那位參修雨雲的婦女的,是一個老者的;這是一條幼年時害怕溺水的記憶——是那位婦女的了吧?是,是她的,因為它與另外一條記憶相吻合。在那條記憶裡,為了繞過一條河,只好向南走好長一段彎路。
那位參修雨雲的婦女第一個在他的大腦裡浮現出來,也是第一個與他交流的人。他發現她在早年一直擔心自己可能是一隻狼。對此他一點不感到奇怪。
他慢慢接近她,掌握了她的隱私,甚至掌握了她的完形①,她那些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的經歷和記憶此時全暴露在他面前。要知道掌握了一個人的隱私,就可以進而掌握這個人,令他(她)服從於你。
【①心理學術語之一,本意為整體。完形心理學強調整體並不等於各部分之和,而有其自身的特性,因此,它主張觀察現象的經驗應保持本來面目,不可分析為感覺元素。——譯者注。】
終於,他在自己的頭腦裡整理完畢她的全部記憶資訊,然後,他說道:“阿拉·納羅娃夫人,醒醒,和我說話好嗎?”這裡所謂“說”,其實也就是想,聲音都發不出,又怎能說呢?沒有回答,只有一陣模糊的嗡嗡聲。
他不洩氣,繼續往下問:“我瞭解你,阿拉·納羅娃夫人。有時你覺得自己可能是個狼女,但你心裡一點兒也不相信,因為你愛你的丈夫,而你同時相信狼是不會愛的。你也愛雨雲,你曾佇立沙灘一角,凝望雨雲,參禪入定……”
他就這樣反反覆覆地問下去。
他重複著上面的念頭,溫和地誆哄著。終於,他找到了她,她開始慢慢露面了。他的頭腦裡隱隱約約出現一些念頭,最初如迴音,把他自己的念頭給彈了回來,接著是一種意念上的點頭預設,“是的,是這樣。”然後是一種令人發抖的恐懼,一種歇斯底里的爆發。阿拉·納羅娃夫人完全清醒過來,驚恐萬狀。
她無聲地尖叫著,八人體在養護槽中戰慄扭曲。
暴風雨般的狂怒和驚恐掃蕩著阿拉·納羅娃夫人的大腦,也掃蕩著特羅派爾的大腦。好在特羅派爾自己經歷過同樣的遭遇,因此他不驚慌,而是耐心地幫助她:安慰,解釋,安慰……為她,也為自己。
他成功了。
雪片蓮八人體中的她終於抽噎著,慢慢平靜下來。暴風雨過去了。
特羅派爾在大腦裡和她“交談”,而她則“傾聽”著。她不相信這一切,但她別無選擇,她只得相信。
最後她有氣無力地問道:“我們能幹些什麼?我恨不得死去!”
他告訴她:“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懦怯。記住,我瞭解你,阿拉·納羅娃夫人。”
她的想法返回來:“我也知道你。以前可沒人如我現在這般對你瞭解得透徹明白。”
現在他倆誰也擺脫不了誰,要想就只能想在一塊兒,要想不想在一塊兒反倒做不到:“超越了對話,超越了交流,超越了愛情。
記得你曾害怕失去童貞嗎?我可記得。你呢,還記得你在新婚之夜擔心自己陽痿嗎?我記得。難道我們就一定得這樣相互暴露隱私嗎?我想這是一定的。畢竟,你是第一個生過孩子的男人。而你是第一個做過父親的女人。超越了害臊,超越了羞恥,合而為共同的我們。”
這時指示燈閃動,特羅派爾雙手按動相應鍵鈕。這真是古怪得令人難以捉摸的事,他就是他,她就是她,他們合在一起會是什麼?她仁慈善良,而他從來就受不了什麼仁慈善良。她曾經在卡迪茲收留一個窮苦的盲人,養了他一年;當文森斯地區發生災荒莊稼歉收時,她毅然下地,幹起了男人們乾的重活;她也曾因一時精神失常,殺害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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