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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馬克的旅行支票,上次出發前他又給了我超過五萬馬克的旅行支票。我足夠了。
“我有旅行支票。”我說。
“不行。”倪科爾·莫尼埃說,頓時住聲不哭了,“不要支票。我告訴您,我得離開。支票您可以通知凍結,或者您可以透支。我要現金。您把支票兌好。請您照我說的做,否則您根本就不必來。”
“銀行中午關門。我要等到兩點才能兌換支票。那我下午來找您。請您不要不耐煩。”
“我不會不耐煩。從現在起,您每走一步都受到監視,先生。您懂這個,對吧?我不想也像阿蘭那樣……”那聲音停了。
“我明白。”說完我就掛上了。
我略加思考,然後打電話給昂熱拉。她正在作畫。
“我下午得離開。你晚上等我。”
“什麼時候?”
“我還不知道確切時間。”
“很重要,對嗎?”
“我想是的。”
“小心。羅伯特,請小心!”
“我會當心的,晚上見。”我說,然後掛上了。
我在飯前走上平臺,坐到一隻大遮篷的陰影下“我們的”角落那張桌子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杜松子酒加奎寧,心裡想,今天,在不多幾個小時之後,我終於要了解到有關赫爾曼之死的真相了。我有一種非常肯定的感覺。今天得知真相,結束此案,我的左腿還有六個月。在這接下來的六個月裡會發生什麼事啊?我想,戛納傳開了有關昂熱拉和我的流言飛語。比安卡·法比安會不遺餘力地糟踏我們的愛情。我想,當我晚上回家時,我有一大堆話可以講給昂熱拉聽。
飲料很涼,我請求過往杯子裡多加點冰。
32
弗雷瑞斯距戛納大約三十公里。我的計程車司機走的是艾斯特萊爾藍色海岸公路,他開得很快。離開戛納後,我們先是來到曼德略,進阿根廷山谷。我們穿過泰奈隆和艾斯特萊爾之間的界坎,從底下的一條大蓄水壩經過。
計程車司機半轉過身來,說:“馬爾科姆。您記得嗎?”
“記得什麼?”
“一九五九年,”他說,“十二月二日,那山上一座壩決口了。四百多人死亡。”
“是的,”我說,“現在我想起來了,那時老談到弗雷瑞斯附近的蓄水壩。”
“喏,”他說,“咱們快到那裡了。”
他實在是位言語不多的計程車司機。
我們來到雷隆河河谷,然後,高速公路穿過艾斯特萊爾荒涼悽清的山區。紅色的岩石在太陽下燃燒。離弗雷瑞斯還有幾公里時高速公路結束了。我們駛上一條寬闊的公路。這座城市位於雷隆河上方約二十米處,距海一公里半。我看到一座哥特式的大教堂和很漂亮的古老城堡。司機很急。我們一下子駛經許多廢墟,它們估計是出自羅馬時代——一座圓形露天劇場,一個巨大的水管橋,肯定有二十米高,穿過山谷。計程車穿過空地,顛簸地駛向廢墟中的一堵牆。司機在這裡停下來。
“呃,好了,老廣場,先生。”
我下車,付錢。回戛納我想另叫一輛計程車。我站在無人的廣場上,面對倒塌的牆,等著看會不會有另一輛車出現,但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這座城市在中午的炎熱裡打鼾。我碰運氣地走回我們來廣場的那條路,看到這是戛納路。在一座房子的影子下,一個殘疾人坐在地上。他缺了一條腿,拉著小提琴。他身前放著一隻帽子。我注視柏油路面上的那個地方良久,如果這人有兩條腿的話,缺的那條腿本應是放在那兒的。他缺的是左腿。我把幾枚硬幣扔進空帽子裡,問怎麼走才能到薩爾瓦雷裡大街。他沒有停止拉琴,向我作了解釋。我沿戛納路朝著城市的方向走了一段,然後向左拐上保羅·維爾內林陰大道。從這裡我能眺望到聖拉斐爾和艾斯特萊爾的秀美風景。
我停下腳步,欣賞那非常美麗的風景,因為我的左腳又開始疼了。我吞下兩粒藥繼續左拐,後向右拐上城門街,又沿著它往右走。在一座小廣場的左邊我看到了城門。這是一座肯定曾經巍峨過的建築的廢墟。那個截了肢的拉琴人向我講到了它,說它建於四世紀,是羅馬人修建的。那現在是殘牆的地方,過去曾經是碼頭。緊接著我就到了薩爾瓦雷裡大街。除了那個乞丐外我沒見到一個人,只有兩條狗和一隻貓,它們躺在舊屋影子下的瀝青地面上。那隻貓非常安靜地躺著,兩條狗拖著舌頭,不安、艱難地呼吸著。窗戶的所有百葉窗都關上了。我覺得,我就好像是落在了一座死人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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