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4 頁)
男人們在庭院裡集合了,他們激動地說著話,相互通知最新的訊息:
現在水已經蔓延到狗兒衚衕了。
貢澤爾的馬匹被洪水捲走了。
他走到窗戶那裡,試圖輕輕地開啟百葉窗。它們在鉸鏈裡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所以他放棄了。他透過木材裡的縫隙窺視,必須站在一條板凳上。風聲很大,就彷彿有無形的波浪在相互摩擦。男人們都聚集起來了,扛著長長的梯子和繩索。一個男僕把馬拴在馬車前。祖母裹在圍巾裡跟在他們後面跑了一段路,但是一會又回去了,在庭院裡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影子。很久沒有下過雨了,雲朵開了,幽靈般的月亮發出模糊的光。
他的一個小學同學,格奧爾格· 勞特巴荷第二天說,他和他的父親爬上了教堂的塔樓並因此能夠看到內卡河上的橋是怎麼斷裂的。
他只是聽到了而已,巨響再次把他從睡夢裡驚醒。那是前所未有的噪音,他睡眼惺忪,以為是天塌下來了。他叫媽媽,她沒有來,他跑到門口又叫了一遍。這時,海恩外祖母來了,把他帶到了她房間裡,那個散發著蘋果味道的房間。
這隻可能是那座橋。噢,天哪,她說,但願戈克不會出什麼事。
天亮很長時間後,人們才把他送回家。他已經筋疲力盡,不能靠自己的力氣走回家了,他們把這個男人攙進了家門。他的衣服溼透了,幾乎失去了聲音,據說他必須不停地喊出命令。人們也避免了最糟糕的事情的發生:沒有人因此而喪命。
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忽冷忽熱,用他那微弱的聲音說著胡話,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圍在他身邊。外科醫生每天都來看望他,給他墊上敷布,為他放血,這麼“嚴重的胸腔疾病”可開不得玩笑。克雷姆教長也幾乎每天晚上來做客,安慰一下女士們,跟病人說幾句話,說他應該照顧好自己。他明顯地開始康復了,他不久就又可以去工作了,當然,要在顧及自己健康狀況的前提下。
人們應該給他讀聖經。
把卡爾帶來,我想看看他。
弗裡茨和裡克站在大床的床頭,平時他們都不敢進臥室。
約翰娜幾乎成了啞巴,甚至也不再跟她的母親說話。弗裡茨儘量避免與她單獨相處,他下午與科斯特林和克拉茨呆在一起的時間就更長了,為了毫無任何遺漏地把州級考試準備好,克拉茨也來家裡給他上課了。
拉丁語。
希臘語。
希伯來語。
宗教。
辯證法。
雄辯術。
這些日子裡,約翰娜· 戈克為她的第二次守寡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沒什麼能安慰她。我知道,他會死的,她對試圖給她希望的母親說。她放棄得太快、太輕易了。如果她都沒有了生命力,這個男人又怎麼可能有生命力呢。看到她,長子便感到惱怒。他想起在勞芬的最後兩年,想起母親經常整天坐在房間裡的桌子旁,眼裡噙著淚,輕聲念著禱文,一副對厄運再瞭解不過的模樣。他不喜歡她這樣,他害怕她這樣:害怕她那任何時候都想哭的樣子。裡克試圖成為母親的樣子,處處模仿母親,她就彷彿“生長在湖邊”,她總是揹著手,自己跟哥哥耳語說。別太誇張了,裡克,他嚴厲地訓斥她道。他想對母親說的話,他都告訴妹妹。。 最好的txt下載網
Ⅰ 兩位父親(10)
戈克在煎熬中悲慘地被銷蝕,就彷彿他的氣息被慢慢地奪走了一般。放血尤其使他更為虛弱,已經變得寂靜的房間裡可以聽到他的所有嘆息。已經很糟糕了,科斯特林說,繼續學習,弗裡茨,Dormire的命令式怎麼念?
1779 年3 月13 日,戈克去世,他剛過30 歲。他被墊高了躺著,全身僵硬。孩子們被帶到他面前。跟你們的父親告別,母親似乎沉浸在她自己的悲傷中,心不在焉,而孩子們的無助對她來說宛若無物。比爾芬格又來幫忙了,科斯特林、克雷姆教長以及地方議會議長也來幫忙了。她被好心人和朋友們包圍著。
通往十字教堂的墓地的路不是很遠。教長在墳墓邊發表了講話,弗里德里希沒有聽他說了些什麼。天氣晴朗,幾乎已經熱起來了。許多親戚都來了,他們把他拉到身邊,用手撫摸他的頭,他更願意一個人待著。他對繼父很尊敬,甚至談得上很愛他。但是他始終在他身上尋找著生父的影子,那位“真正”父親的影子。後來他描寫生父的葬禮時這樣寫道:“葬禮隊寂靜蜿蜒前行,/火把之光照亮可敬之人棺槨……當我還是個蹣跚瘦弱男童,/噢,父親!親愛的亡靈!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