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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把紅樓當小說讀
二十多年前,我正偷偷學寫小說,無意中被一位同學發現了。同學在譏笑了我的不自量力後,提到了她的博學的哥哥以及哥哥對《紅樓夢》頭頭是道的評析。我那時似乎並不太在意她的“打擊”,她對哥哥的崇拜以及“一套一套”的“怎麼怎麼樣”的紅樓讓我分了心,我期待著她說出下文。可惜的是,她並沒有說出她哥哥對《紅樓夢》到底有怎樣的評價。我後來所能記起的只是她說話時的語氣和曾有一個普通人對《紅樓夢》的著迷。
有很多次我在想,他是怎麼解讀的?
《紅樓夢》本是通俗小說,民間流傳“老不看三國,少不讀紅樓”,這句俗語從一個側面說明《紅樓夢》存在著一個廣泛的讀者群。但在我的印象裡,《紅樓夢》早已登上大雅之堂,《紅樓夢》的解釋權在專家手裡。我所理解的紅學專家,就是窮其一生或者半生或者至少生命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研讀《紅樓夢》並卓有見解的人。這樣的想法也許並不止我有,當以十年之功,自稱“秦學”研究者的劉心武先生在“百家講壇”開講《紅樓夢》時,一再宣稱自己是“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這固然是劉心武先生的謙虛,但這話恐不止是對廣大觀眾說的,也像是對“紅學大家”說的。後來的事實證明,劉心武集索隱與探佚於一體的解讀,確實攪動了一池“紅”水,各路專家或褒或貶,受到啟發者紛紛發揮想象的餘地,紅樓探佚大有“亂花漸欲迷人眼”之勢。《紅樓夢》的研讀範圍已經由索隱、探佚發展到對脂評的研究了,這當然不是壞事,至少說明紅樓文化得到了廣泛的回應,只是讓人感覺對《紅樓夢》本身的研讀卻在淡化。
《詞的故事》完稿後,我蒙發了以《紅樓夢》文字為依據,從細節中,用小說本身提供的材料來解讀紅樓的想法,以找到作品本身給讀者的感覺。因為小說和論文不同,和其他文學體裁也不同,它本身塑造人物,塑造人物性格,又有人物活動的社會環境。而優秀的小說,則更為生活化,真實而自然,有著多重精彩豐富的內涵,從這個意義上來體會作品,讀懂作品,才是對作者的最大尊重。當然,讀者的解讀可能不符合作者的本意。作者在寫作某個人物時,一定會有自己的看法。他的看法與讀者的看法可能一致,也可能不一致,但那正是優秀小說家的優秀作品給讀者帶來的閱讀複雜性。
小說是與人生做參照的。無論是以宮闈秘事為基點的索隱派,還是以作者經歷為依據的“自敘傳”派,或是以“脂評”為依據推測故事發展與人物結局的探佚者,無一不是與人生做參照,而讀者也會把自己的人生經驗、體會、思考融入到對小說的解讀中,雖然作者未必然,但讀者自有其“合理”的解釋,我謂之為“讀小說”。《微觀紅樓》便是我讀小說《紅樓夢》生髮的一些想法。
就這樣,陸續寫了幾十篇後,我將文稿發給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的編輯,反饋回來的訊息是“大家都說好”。我自然知道這裡有鼓勵的意思在,但也讓我信心大增。於是終於成就了這樣一本《微觀紅樓》。
微觀紅樓,從小處著眼,書中求證。不用索隱,也不去探佚,而是把紅樓當小說讀,把紅樓當社會人生來看,一句話,一個情節,一個疑問,一個人物都可以作為探索的因由。因《紅樓夢》版本較多,而且有些內容差距較大,為此,我基本以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版本為依據,或解答疑問,或探索人物心理,或分析社會環境,或前後對照,或跳出文字,以切近現代社會的視點來闡釋人物。寫出來了,自己也不知算什麼東西。
可巧近日看到王蒙先生的一段文字,忍不住暗自發笑。王蒙先生說:“紅學是一門非常特殊的學問,是非常中國化的一門學問。不是一門嚴格的科學。它不完全用嚴格的邏輯推理,如歸納或演繹的方法,也不完全用驗證的方法來研究。更多的時候採用的是一種感悟,一種趣味,一種直觀、聯想、推測或想象,而這些都是不那麼科學的。另外它又是非學科的,我們無法把它限制在文藝學、小說學、文體學等學科之內,它扯出什麼來就是什麼 。”我所寫的當然更稱不上研究,不過,倒很像王蒙先生說的“它扯出什麼來就是什麼”,這也是使我發笑的原因。但願讀者讀了有些啟發,我便心滿意足了。
寇秀蘭
寫於2009年11月21日
當石頭的寓意
古代神話傳說中,因共工觸不周山,支撐天地的柱子斷折,致使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天出現一大洞,大雨不斷,洪水氾濫,野獸橫行,人類面臨著空前大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