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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鬍鬚、滿面塵土的農戶,他望著遠處馬車飛馳而過的珍,他知道她來找他,卻沒有叫住他,縱使心中百味雜陳,如同蟲噬咬,他也一動不動,直到她的身影在他的視野裡消失不見。他點了一支菸,眼神中混合著依戀、感慨、陌生、悲痛種種複雜情緒,但又好似一片惘然,也許他在心裡說:就這樣吧。
想起拜倫的詩:假使我又見你,隔了悠長的歲月,我如何致侯,以沉默以眼淚。這部電影中,光陰流逝,人事變遷,都在後半段匆匆而過,彷彿那十年又十年時彈指剎那,安德烈的一生,幾句話就可以交代,軍校畢業那年,他遇見了她,於是他完了。可是,他卻用他的沉默,用他看不見的眼淚,把愛情提升到了一個令人正襟危坐卻又淚流滿面的高度。所以我相信,高貴的人絕對擁有高貴的愛情(他可以使對方也變得高貴起來),而高貴的愛情必然陡峭,因為它卓爾不群的高度註定了它的艱難曲折,但是另一個角度來看,險象環生地一路攀越最終到達人生情感的制高點,也毫無疑問地證明:陡峭造就了高貴,即使不能在一起,卻又信念一路浩浩蕩蕩衝到眼前,鼓舞與震撼了我們。就像《時間旅行者的妻子》一書中說:缺席讓愛意更濃。對安德烈與珍一夕相聚終生分離的最大回報,就是他們的兒子——在軍營裡因為不願隨著長官一起侮辱莫扎特而寧願戴著防毒面具訓練、睡覺的犟小子,他的堅持終於使長官服輸,他把父親身上的不卑不亢與母親內心念慈在此融合在一起,他為父母那段陡峭的愛情最後再畫上一個高貴的句號。
張愛玲說,隔了三十年的時光,再好的月光也未免有些淒涼。但對於我等中毒較深的人來說,卻是:隔了數十年的時光,再淒涼的月色也是美好的。因為還未曾經歷,還未活到那把年紀,因此總是對道聽途說的愛情故事懷有無窮好奇心追根究底:他們究竟有沒有在一起?或者,分開了的他們是否還會彼此思念?期望以此肯定這個世界的確存在永恆的愛情,而自己也心懷僥倖想要躍躍欲試。幸而無論如何,那些愛情電影的導演多數時宅心仁厚的,傷感處總留下一個溫暖人心的尾巴,告訴我們,總有些東西是時間無法帶走、無法打敗,即使此刻它消失了,也必會在未來另一時刻以另一形式與你不期而遇。
海棠無香
二月麥苗
每到海棠花開時,我會想起一個人,他說:“知道為什麼海棠無香嗎?”這人的名字叫樸印禎。
那年我24歲,考過兩次託福,成績都很糟。鄭昀在越洋電話裡說:“要不去北京吧。”於是我辭職,去北京上託福班。那時中關村尚不繁華,甚至有點荒涼。白頤路還沒建,人們走的是長長的舊式馬路,兩邊有高大的楊樹。鄭昀去美國後,美國就成了我的天堂,不是因為它多好,而是我的愛情在那裡安身。
住了三天招待所後,我還沒找到房子,那個悽惶。第三天我繼續亂竄,一家家打聽。在成府衚衕,當我走到槐樹下那家時,剛好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出來,樸實的學生頭,我抓住他問:“這裡有房子出租嗎?”他愣怔半秒,說句“等等”,就跑進去。10分鐘後他出來說:“房東說可以出租,350塊。”我呀一聲,笑逐顏開。他就是樸印禎,韓國人,漢語說得比我還利落。多麼巧,他自己剛租到房就遇見我,算是鄰居了。
樸印禎是個溫柔善良的男孩,我們很快成了朋友。他有個朋友柳石燻,是個公子哥,花錢大手大腳,但人很溫和。同是留學生,柳石燻卻在北大蔚秀園租了一套兩居室的房,他說:“我不像樸印禎,我要體驗中國生活。”
樸印禎的父親在漢城有5家很大的連鎖餐廳,樸印禎想在課餘學中國菜,完全可以住四季如春的公寓房,下館子研究。他解釋說:“最地道的炸醬麵是老百姓家裡做的。”
來京路上,我已做好寂寞的準備,卻未想會遇上樸印禎。
信佛的祖母,給我起了很佛教的名字:艾杏佛。樸印禎卻堅持叫我幸福,說那是快樂的名字。我的日子,在遇見他之後真的快樂了。
那時我白天聽課夜裡做題,常常院裡人都睡了,我的燈還亮著。9平米的小屋,除了我和英語,就是寒氣。有時樸印禎會敲門,人不進來,就站在門口遞我一杯熱牛奶,“幸福,早點休息。”那個溫暖,我記得。
週末,樸印禎會來找我,“陪我逛未名湖吧,你要善待腦袋,讓記憶休息一下。”我知他心意,連小狗都喜歡的他,對我是體貼的,他怕我累著。
所以,我一星半點的快樂也給他分享。做題之餘,我隨手塗抹的文字發表了,就拿回家給他看,神態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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