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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真名到底叫啥子呢?”我追問了一句,見爺爺有些累了,扶他到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下來。
爺爺說:“‘張七’、‘張七’的叫了一輩子,我倒是真記不起他的名字了。只記得很小的時候,好像聽他的父親叫過他‘清兒’。這名字,倒應該是他不願意聽的。你這個張七爺,平日裡最討厭的就是娘裡娘氣的。”
我聽出了爺爺話裡的意味,最討厭娘裡娘氣的張七爺,卻在爺爺問起他是不是真是家中老七的時候,哭得像個婆娘。我對這其中的故事好奇起來,可不用急於追問,在爺爺的回憶中,這一段一定會被他濃墨重彩地敘述一番。
這樣想著,我正準備把爺爺從石頭上扶起來時,誰知他剛一支起身子,那根柺杖就卡在石子中歪了一下,發出了清脆的斷裂聲。
爺爺歪了歪嘴角,長嘆了一聲:“傢伙,我老了,你也老了,看來在這個世界留不長了。”
他的話裡好似裹了針一般,扎得我生生作疼。我抬著爺爺的手臂,看著他一臉的淡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安慰。他這一生早已被打磨到了極致,死亡對他來說,更是司空見慣了。
“小子,你也別多想,我曉得你這一趟的目的,無非是想套出我口中的故事,你很好奇,這是好事,你老爹總說你只會耍筆桿子成不了氣候,可在我看來,你比他們都靈光,居然還把爺爺跟你講的故事寫成了書。我這一輩子,讓你聽去了有個記錄也好,反正真假難辨,哈哈。”爺爺笑著走了一段,又看了看手中的柺杖,補充道,“說起這柺杖,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好像是1938年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十五歲,雖然跟著師傅奔走了不下百場喪禮,可還是一副牛脾氣,這一點你倒是遺傳了去。那天,我跟師傅去做禮,完了之後跟著大師兄回師傅的院子,走到那片松林溝的時候,就觸了黴頭……”
故事還沒有開始,我就早已按捺不住了,連忙跟了上去,生怕從爺爺口中聽落了一個字。
那天,在龍門鎮做完了禮,爺爺與大師兄李偉扛著東西先一步回去。穿過整個鎮子,沿著那條大路往回走,要走上三四個小時。
入了秋,天氣比較乾爽,走著有秋風穿來穿去也不覺得熱。出了鎮子沒多遠,有一個特別大的山坳,穿過那山坳就能上另一條大路,直達目的地。那山坳很深,裡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松樹,當地人叫它松林溝。秋天的時候,這一帶的風就變得猖狂起來,一灌進山溝的口子,就掀得溝裡的松樹嘩啦啦作響。
在給這家做禮的過程中,爺爺聽一個當地的老頭子說過一段關於這松林溝的故事。在晚清末年,時局紛亂,人們是要地沒地,要糧沒糧,不忍餓死街邊的大多數男人,就拖家帶口地進了這松林溝。男人們紛紛拜了把子,落草為寇,專門劫殺這溝裡過路的商客。這條路是龍門鎮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條捷徑,如果不走這條路,要出鎮子,起碼要多轉十來里路。起初的時候,過往的商客並不知情,帶著大批的物料從這裡經過。除了軍方的人,幾乎所有人都命喪於此。那很長一段時間,這山溝裡氤氳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那些樹枝上掛滿了路人的腦袋瓜和腸腸肚肚,一時間怨氣深重。後來有部隊開到,帶領一個團計程車兵,活生生殺光了松林溝裡的那一窩土匪,屍體在鎮子上掛了好幾天。
爺爺跟著李偉走進那山溝的時候,腦子裡就躥出了這個故事。深秋時節,只要天上沒有下雨,夜空中月亮就極為明亮。月光照亮了山溝裡的那條石板路,好像一條行進的蜈蚣,歪歪扭扭。松林溝裡的松樹不知道是不是沾了更多的養分,要比別處的松樹更為茂盛。繁密的枝葉將頭頂的月光過濾之後,斑駁的光影更添詭異。
爺爺一邊走,一邊四下觀望著周圍的松樹枝丫,他的腦子裡滿是那一幅幅掛著腦袋瓜的情形,不知不覺之間,他好像還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這股腥味不知從何處飄來,怎麼揮都散不去。
走著走著,爺爺不小心踢中路邊的一塊大石頭。腳趾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他連忙在一旁坐下來。李偉見狀,扭頭責備他這麼大個人了還不小心。說著,也蹲下身去檢視他的傷勢。
爺爺叫著疼,誰知一抬頭,竟然看到遠處一個人影從霧濛濛的松林裡走了過來。爺爺看傻了眼,半天沒有應李偉的話。李偉拍了他兩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兒。他順著爺爺的目光看過去,也看見了那個黑影,一瘸一拐的。
漸漸地,那個黑影朝著兩人走了過來。爺爺看得仔細,可因為只有模糊的月光,只能判斷這個黑影是位老人。他拄著一根柺杖,走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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