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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述打動,卻始終無法恢復對他熟悉的感覺。他永恆地成為一個陌生人,即使現在,我們因為共同的災難而重新成為朋友,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還是比不上李雲桐。
“你沒有聽?”餘非的話將我拉了回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剛才說什麼?”
“陳靜的海員丈夫,”他說,“實際上並不存在這樣一個海員。”
“我知道,但是陳靜怎麼會認為自己的丈夫是個海員呢?”
“因為他們有個兒子。她不能忘記兒子——人們對自己的記憶總有一種本能的維護功能,尤其是這麼重要的記憶,她不可能在刪除李雲桐的記憶的同時將關於兒子的那一部分也刪除——頭腦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它不僅僅要維護自己的記憶,也要維護自己的正常執行——她有一個兒子,卻沒有丈夫,這是不符合邏輯的,為了維護大腦不受這種背離邏輯狀況的傷害,她的頭腦便自動給自己創造了一個想象中的海員丈夫。”
“啊?”我沒想到還有這種事,下意識地問道,“但是,其他人並不知道這點,她怎麼跟別人解釋?還有,她的那個‘海員丈夫’生活中的細節、存在過的證據,這些難道也可以憑空製造?”
餘非笑了起來:“你忘記了,人的功能區原本就有傳遞資訊的功能?由於這個‘海員丈夫’的出現,是因為李雲桐的記憶消失而產生的,所以這二者之間產生了某種奇特的關聯,這種關聯和李雲桐本身的唯一標識資訊一起,透過功能區傳遞著,每個人都接受了這種資訊,每個人也就都認為她原本就有一個海員丈夫。至於這個丈夫本身的真實性,因為人腦的自我調節功能,沒有任何人會想到要調查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對於他存在的痕跡,也就不會去想了。實際上這種情況很普遍,我先前不是告訴過你嗎?人和事的記憶是捆綁在一起的,人們可以忘記那些人,卻未必能忘記所有的事,這個時候大腦便會自動重組那些記憶,讓所有的記憶繞開應該忘記的人,換一種面目繼續存在。”
“是這樣……”我想起當初,當餘非以西出陽關的身份在網上和我說話時,曾提到許多我們過去一起經歷的事情,可我卻認為那些事情是我獨自完成的,這麼說,在那個時候,是我的記憶欺騙了我?
究竟我的頭腦中,有多少記憶是被篡改過的?我還能相信自己的頭腦嗎?
這個世界真的是如實反映在我們頭腦裡嗎?
我感到一切都變得漂浮不定,自己絲毫把握不住什麼,連身邊這個人,也變得漂浮起來。他走在我身邊,四周是深色的夜晚,這讓我感到,他也並不真實。
也許一切都不過是我自己的想象。
“我還有一個問題。”我竭力想維持一點真實的感覺——不能懷疑那麼多,如果需要,一切都值得懷疑,我總該相信點什麼,對吧?我低著頭,不去看餘非——越看就越覺得他陌生,而這種陌生的滋味讓我舌尖發苦。
“為什麼每個人都可以在DV中看到顧全?他不是應當被人看不見的嗎?”我問。
“其實你仔細想想就會明白,”餘非說,“顧全那種人,已經處在第三階段,他的任何資訊都不可能被其他人的大腦翻譯,既然沒有翻譯,也就沒有記憶的短暫儲存——你要知道,即使是刪除記憶,也需要某種對照,你所說的那種DV,對觀眾來說,只不過是螢幕上的某個活動的人像——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相同的人名也很多,誰也沒有將螢幕上的人像和顧全這個實體相聯絡起來,那麼看到顧全的影像自然也就是正常的。”
“但是,你不是說功能區有唯一的標識嗎?”我感到疑惑。
“對,可是唯一的標識必須和頭腦中的記憶產生關聯才行——對於一個連他本身的基本資訊都無法被大腦翻譯的人,你以為會留下多少關聯呢?呵呵。”餘非說到最後苦笑了一下。
我想象了一下顧全的狀況,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我以為被人忘記已經很可怕了,但是,顧全的情況,卻比被人忘記更加糟糕——他依舊存在於世界上,每個人都可以看到他,但是,即使他就在我們的面前,我們也看不見他——不是我們看不見他,是我們的大腦不肯接受他。我想起租書店裡的那個黑衣人——怪不得當時每個人的眼中都會有他的影像,因為他原本就在那裡,他本來就應當被看見的,卻不被看見。這是種什麼感覺?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嗎?事情還會朝什麼方向發展?我和餘非將走到哪一步?我又打了個寒噤,猛地揪住餘非的衣襟,幾乎有些顫抖地問:“第三階段,是不是就是最後一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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