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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找錯了,這裡沒有叫李雲桐的人。”陳靜笑道。
“啊?”我捏緊了拳頭,正要繼續說下去,歐陽在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他說:“我們走吧。”
我搖了搖頭,迅速轉頭面對陳靜:“李雲桐是你丈夫啊。”歐陽在我身後咳嗽一聲,我裝作沒聽到。聽到我這麼說,陳靜又笑了起來:“你搞錯了,我丈夫不是李雲桐。”
“那你丈夫是誰?”我急匆匆地問。我這話很是唐突,如果李雲桐真不是陳靜的丈夫,那麼她完全可以不必回答我的問題。但是陳靜顯然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她似乎沒覺得我問得有什麼問題:“我的丈夫是個海員,早已經去世了。”
聽到她這麼回答,我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只覺得十分荒唐,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真的太荒唐了,公司的人不承認李雲桐曾經存在過,而他的妻子則更甚,不僅僅忘記了他的存在,甚至還有了另一個丈夫。
“江聆,我們走吧。”歐陽說。
“能給我看看你丈夫的照片嗎?”我繼續問陳靜。
陳靜還沒有說話,歐陽已經開口了:“江聆,夠了啊,該走了。”他輕輕拉著我朝樓下走去,我抗拒地用力站在原地,望著陳靜。
“我丈夫沒有留下照片。”陳靜說,“他去世後,我們將他所有的照片都扔了。”
真徹底。我苦笑起來,這就像辦公室的人將李雲桐的所有物品清理乾淨一樣,陳靜也清理掉了李雲桐的所有照片,不用說,這個家裡已經再也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跡了,一個人就這樣徹底消失了,像落在地上的垃圾,被人掃進了垃圾堆裡,現在能夠證明李雲桐存在的那些東西已經成為真正的垃圾,而他這個人呢?
我終於決定放棄了,順從地跟著歐陽朝下走,快要轉彎時,忍不住又回頭望了望,卻看見門縫中伸出了李曉虎的小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著我。
“你是不是叫李曉虎?”我問他。
“是!”他大聲道。
我笑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你爸爸是誰?”
“一個海員。”他說。
門關上了,歐陽遞給我一張紙巾:“你怎麼哭了?走吧。”
我怎麼能不哭呢?李雲桐已經從人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就算他還沒有死,也肯定是無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來了,他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已經背叛了他,歐陽甚至連他的妻子也不認識了,可是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忘記了他,就算他曾經存在的一切痕跡都消失了,他的兒子卻還在。我終於明白人們為什麼需要後代了,生命不是永恆的,記憶不是永恆的,一切都有消失的一天,只有這代代相傳的基因,因為後代的存在而始終延續著,李曉虎的身體有一半來自於李雲桐,那麼,只要李曉虎存在著,李雲桐身體的一部分也就依然存在著。也許正是因為如此,陳靜才以為自己有一個已經去世的海員丈夫?就算她可以忘記關於李雲桐的一切,卻不能對這個屬於李雲桐的孩子視而不見,他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必然有一個父親,無論陳靜說他的父親是誰,無論他們說那個父親的身份和名字是什麼,那些都只是一種符號,而最真實的證明就是孩子本身,他就是李雲桐的孩子,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我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一切,可是它發生了,這種遺忘讓我覺得絕望,而李曉虎的存在,卻讓我看到了希望。歐陽擔心地打量著我,他不知道我流眼淚,只是因為發現總算還有希望。
總算,李雲桐的消失並不那麼徹底。
“不要太激動,”歐陽說,“你昨天可能燒得太厲害了。”
我搖了搖頭,看了看時間:“現在不早了,我們趕到醫院,醫院大概也下班了。”
“嗯,”歐陽點了點頭,“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好休息一晚,說不定明天就沒事了。”
一路上,歐陽東拉西扯地說著閒話,我看出他是故意要引開我的注意力,不讓我去想李雲桐的事,這讓我很感動。
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交通堵塞很厲害,車子緩緩挪動著,汽車尾氣從視窗灌了進來,讓人頭暈目眩。當車子經過流芳湖那個小公園的時候,我忍不住探出了頭。幾天不去,流芳湖上的風光更加妖嬈,幾樹桃花紅雲般燦爛著,平整的湖面像一汪綠色的果凍,朝天空反射著柔嫩的光,湖岸邊有人來來去去。不知道李雲桐失蹤以後是不是來過這裡,即便來過,也和沒有來過一樣吧?我想起以前來這裡時,經常在樹枝上、牆壁上看到“某某到此一遊”的字樣,當時只覺得荒唐,現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