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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禍事,卻躲不過。
我順從地應了,我握了帕子拭了拭淚水,勉強向吳德一笑,柔聲道:“吳大人,回去轉稟大皇兄和皇嫂,讓他們好好保重身體。阿墨會記掛他們,永遠記掛著他們!”
說到最後一句時,我差點隱藏不住自己的恨意,嗓音尖厲起來,忙將絲帕捂了唇,只作強忍著嗚咽,然後丟開一臉茫然的吳德,當先踏出了房門,那些本打算抓住我或捆了我走的侍女,只能垂了手跟在我身後,看來的確像是我的侍女了。
據說廣陵目前駐有十餘萬北魏兵馬,但魏帝拓跋軻所住的原廣陵府衙中並未見到多少官兵,仗劍執戟的衛士卻是不少,看來身手俱是不弱。
我雖有侍女隨行,但北魏顯然信不過她們,一入府即被引往別處,另有兩名北魏侍女帶我到一處廂房安頓下來。北魏人固然是混蛋,吳皇后安插在我身畔的侍女也不會是什麼好人,最疼我的蕭寶溶措手不及,根本未及安排甚麼人可以讓我倚靠信賴。
我本就只是孤孤單單的一個,孤孤單單地淪落在四面是敵的北魏兵馬中。
蕭寶溶說過會來救我,卻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來。我真的很想他,很想他,因此用膳時,沐浴時,不需要偽裝,我都很落寞,沒了半點原來的驕縱之氣,以至兩名侍女看我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憐憫。
“公主,不用擔心,陛下對宮人一向寬仁,便是對南朝有氣,只要公主順著他,時日久了,也不會再遷怒公主。”其中那名叫輕羅的侍女,一邊幫我梳著高髻,一邊安慰我。
我望著那成束的青絲正被明霞往頭頂挽起,聽著她的話,心頭猛地一抽搐,忙惶然問道:“輕羅姐姐,呆會……呆會是不是要讓我去見魏國皇帝?”
我那聲紆尊降貴的輕羅姐姐顯然挺有效果,輕羅手中的銀梳頓了一頓,本來帶了幾分漫不經心的目光垂下,許久才道:“南朝將公主送來,不就是讓公主來侍奉陛下的麼?聽說陛下聽使臣說起公主的事,非常感興趣,才即刻讓接公主過來。管公公的話,是呆會就將公主送陛下房中,預備……侍寢。”
鳳幃深,誰道是銷 魂(四)
有道熱血從心頭湧上,迅速將我的面頰激得通紅,唇邊的卻失去了嫣然,變化極淡的粉色,微微地顫抖。
另一位叫作連翹的侍女也走過來,託了一盅茶遞到我手邊,柔聲道:“別怕,女人麼,都會經歷這種事,何況咱們皇上英姿神偉,氣宇軒昂,不知多少女子做夢都想給皇上寵幸呢!”
“我……我不怕……”我喃喃地說,觸著滾燙的白瓷茶盅,才覺出指尖的冰冷顫抖。
輕羅繼續挽著髮髻,髮絲滑過面龐,軟緞般的觸感,墨汁一樣在眼前盪漾著,眼看髮髻盤起,鏡中人尖巧下頷,杏仁眼睛,明明稚氣未脫的姣好面龐,硬是被峨峨如堆雲的高髻,帶出了幾分成熟風韻。
這樣成熟美麗的風韻,大約是拓跋軻所喜歡的,她們才特意為我梳的吧?
“輕羅姐姐,幫我……換個髮式,好不好?”我唇角向上綻了一綻,將剛搭上去的髮絲捋下,垂落。
一柱香後,我被輕羅、連翹引著,穿過沉悶的迴廊,垂著眸子,步入魏帝拓跋軻在府衙中的臨時住處。
“不怕!”輕羅拍拍我的手,連高高的顴骨都笑出了幾分溫柔:“這樣瓷玉般的美人兒,沒人捨得碰著傷著。”
我到底沒挽高髻,綰著蘊了江南秀色的小巧丫髻,髻的兩側,各插一對藍寶石髮針,髮針下戴一朵小小的茉莉,後背前襟,尚有大片青絲自然散落。極簡潔的髮式,不招搖,不尊貴,不嫵媚,只在顧眄之間,將我的面容更襯得稚嫩乾淨,瑩冰雪玉般讓人不忍玷汙。
衣衫也是精心挑的淺綠細白碎花綾紗對襟長衣,素白百褶長裙,繡一枝神靈韻清的綠萼梅,只肩上搭著的細白蹙銀輕紗披帛,顯出幾分不同於尋常女子的嬌貴。
待我進了拓跋軻房中後,我將那披帛也取下,讓自己更形嬌小稚弱些,只盼這人能看在我尚未長成的份上,能放過我,至少,讓我拖宕到蕭寶溶來救我的那一天。
實在不行,就只能當作被狗咬了一口了;或者,當日想挑幾個美少年陪我,卻不小心挑著個不解風情的混蛋了。
譏諷地一笑,忙又抿了唇,小心打量周圍。
門外雖有數名親衛把守,屋中卻空無一人,這拓跋軻應該是個不愛熱鬧之人。
桌椅陳設,俱是普通,想來大多是府中舊物;只幃幔臥具是嶄新的,以明黃為主色,雲騰龍躍,振振欲飛;帳前放了一架四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