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4/4 頁)

一個木箱慢慢地坐下；掏出土煙點上。監工的把頭呂登標划著了洋火躬身給他點上。

呂登標雖是把頭；但看上去和工人一樣；只是神色有點橫。他欠身對壽亭說：&quot；掌櫃的；總算在停電前染出這一槽子。這就上拉寬機；一刻鐘準能全部完事。掌櫃的；你就回去歇著吧。&quot；

壽亭沒看他；眼向著車間外看。外面亮；他的眼覷著；像是憂慮。他遞給呂登標一支菸；輕嘆一聲：&quot；唉；光染出來沒有用；還得賣呀！&quot；

把頭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跟著點頭；臉上的表情與他掌櫃的保持一致。少頃；他吩咐登標：&quot；你讓工人們幹完之後把機器刷出來。告訴大夥兒；抓緊吃飯；吃完飯趕緊睡覺；來了電；接著幹。&quot；

呂登標連連點頭；轉身奉旨大喊：&quot；掌櫃的說了；幹完了抓緊刷機器；刷完了機器先吃飯；抓緊睡覺；來了電接著幹。咱先說好了；到時候我就喊一聲；誰要是起不來；這一夜就算白乾了。都聽見了？&quot；

工人們應聲寥寥；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他一邊喊；壽亭一邊用眼剜他。

壽亭撐起膝頭站起來：&quot；你他孃的這是怎麼說話！一樣的話為什麼不能好好地說？什麼就叫一遍？叫兩遍還累煞你？什麼玩意兒！&quot；

登標下意識地後退一小步。

壽亭走過去幾步；說道：&quot；夥計們；這一夜忙活得不輕。我讓伙房蒸發面饃饃；煎了鹹魚；放開了吃；吃飽了早歇著。咱大華染廠要是掙了錢；年下大家都有份。&quot；

工人們很高興。

壽亭轉身瞅著登標：&quot；你不能歇著；吃完了飯到我那裡去。&quot；捻滅煙徑直走去。

早晨；家駒租來的府第………一座灰色的哥特式小樓；雖是舊了些；但那品位卻在。院子裡紫穗丁香正開放。鵝卵石甬路彎出個寫意的&quot；S&quot；；從門口通向樓前。這大概是當初主人姓氏的打頭字母。甬路兩邊是愛爾蘭茸草；顏色淺淡；柔軟細緻。白色的木柵欄；新近漆過。一個底氣不足的青島地方巡警過來動一下短門；抬頭向上看了看；無恙；又向下一個門走去。

樓上；家駒穿著睡衣下床。

室內的陳設都是西式的；桌腳床腿全是圓的；還旋了些花樣；生硬地模仿中世紀篷達爾風格。

二太太坐在鏡子前面用&quot；熱筷子&quot；（是個帶夾的鐵管；把鐵棍燒熱了插在裡面）卷劉海；沒理會家駒下床。二太太看來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二十出頭；黑長裙；深藍多半袖圓領短褂。雖是穿著入時；但眉目間透著小家薄相；衣著粉黛怎麼也遮不住寒酸透出。

家駒見無人侍候；輕咳了兩聲權作指示；二太太如舊；並無反應。他忍不住了；並且認識到還是語言比咳嗽更有表現力：&quot；襯衣！&quot；

二太太沒回頭；依然扶著頭髮：&quot；在椅子上。&quot；

家駒嚥了一口氣；他看著鏡子裡太太的容顏；面有厭惡：&quot；襯衣！&quot；音量加了些；調門去沒提。

二太太雙手捏著那筷子；跑到椅子那裡；拿過襯衣甩給家駒。家駒的臉被包住。

家駒拿開襯衣；輕叱道：&quot；像個什麼樣子！&quot；

&quot；嘻。。。。。。&quot；二太太高興；顯然對自己的魅力估計偏高；並沒去回頭看家駒。

噹噹噹！有人輕叩門。

二太太發號施令：&quot；進來吧。&quot；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端著西式早餐進來；低眉斂目；過去放到桌子上：&quot；太太；先生的牛奶在這上嗎？&quot；

二太太轉臉向小丫頭：&quot；等一會兒。&quot；

小丫頭倒退著出去。

家駒為了減少穿褲時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