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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虞美人；上海六合染廠的。這布賣得最快；顏色也鮮活。&quot；

壽亭把花布抖開一些；衝著門口的光亮把布抹平；從背後一點一點地找著看；邊看邊搖頭：&quot；這布怎麼這樣？多少錢一尺？&quot；

&quot；一毛四。便宜。&quot；

&quot；便宜是便宜；可也太綃了！&quot；他又拿過另一種花布；先是用手捻；捻時不住點點頭；&quot；夥計；這是什麼牌子？&quot；

&quot；貂蟬；天津開埠印染廠的。這布倒是結實；印工也說得過去；可是一般老百姓都不買它；賣得不算太快。&quot；

&quot；為什麼？&quot；壽亭看著夥計；手指捻著布。

&quot；這布好是好；可價錢貴。現在老百姓都很窮；買東西學是認便宜貨。它頂不住虞美人；還是買虞美人的多。&quot；

&quot；多少錢一尺？&quot；

&quot；一毛八。&quot；

布鋪掌櫃的聽見了壽亭問話；出來看個究竟。他摘下花鏡；認出了壽亭；趕緊迎上來。

&quot；我道是誰呢；問這問那的；原來是陳掌櫃的。這是出來看看行市？&quot；

壽亭與他寒喧：&quot；買賣還行？&quot；

掌櫃的說：&quot；現在哪有行不行的；將就著吧！&quot；

壽亭點頭；問：&quot；你覺得這虞美人怎麼樣？&quot；

掌櫃的說：&quot；花布就是這牌子賣得好。好是好；可是這布太薄；我覺得紗支不夠；太綃。老百姓買了去頂多穿一夏天；第二年拿出來一看；別處都沒事；只是印的那些花爛了；全是窟窿。陳掌櫃的；你是內行；這是怎麼回事？&quot；

壽亭拿著布笑了笑：&quot；一是紗支不夠；撐不住印刷銅版來順擠。&quot；說時把兩個拳頭對頂在一起擠揉；&quot；印薄布；顏色就得稀。現在印布的這些顏料；本身就是酸性的；最方便省錢的稀釋辦法就是硫酸兌水。這布本來就薄；印刷銅版再一擠；再加上點兒酸一拿；第二年也就酥了。便宜是便宜了；可這真坑人哪！&quot；壽亭搖頭嘆氣。

布鋪老闆跟著壽亭向前走動。壽亭又說；&quot；其實稀釋顏色不一定非要用硫酸；草酸也一樣；但是草酸貴；進口的更貴。可這話又說回來；現在能印花布的廠子少；就那麼兩三家。老百姓一年穿爛了；第二年還得買它的。如果這布太結實了；第二年它也就沒有買賣了。我自己就是幹染廠的；也是盼著衣裳早爛。要是一件衣裳穿好幾年；那工廠怎麼幹？可也得*不離十呀；怎麼能這麼個幹法！&quot；

掌櫃的大徹大悟；不住地點頭：&quot；原來是這麼回事。&quot；

壽亭又說：&quot；給我來兩丈；我帶回去看看。&quot；

夥計在撕布；壽亭又問：&quot；開埠染廠的布為什麼賣不動？&quot；

掌櫃的說：&quot；東西是好東西。現在這人買東西；還是便宜。今年春天我去天津進了二十匹；唉；壓到手裡了。這天也冷了；就只能等明年了。&quot；

壽亭又問：&quot；你在天津看見有賣虞美人的嗎？&quot；

掌櫃的說：&quot；有；也是賣得挺好；就在開埠染廠的眼皮底下。那開埠染廠眼睜睜地看著；乾著急。現在這人不認實；你那布再好；只要價錢高；他就不買。陳掌櫃的；沒法兒。這好東西；就是這樣生生讓孬東西頂死的。現在就這樣。&quot；

壽亭拿著布出來；然後過了馬路；進了另一家布鋪。。　最好的txt下載網

2。技工遇困；試問該不該求方上海灘

十點多鐘；一輛賓士牌的木殼汽車開進廠來；在壽亭辦公室樓下停住。這車是柿子黃色；加力筋及主要框板是巧克力色。東初從車上下來；跳躍著上了樓。

壽亭站在印花機旁邊；手拿著花布與幾個技工商量事。那印花機停著；壽亭拿著印廢了的花布納悶：&quot；這是怎麼回事兒呢？他孃的；這是有點兒邪。&quot；吳先生進了車間；他來到壽亭跟前：&quot；掌櫃的；三掌櫃的來了。&quot；

壽亭沒轉身：&quot；你讓他到這裡來；我正有事問他。&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