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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孃的笛子!”沈墨山咒罵一聲,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將我的斷指攏在他的兩個手掌當中,嗓音中竟然有些發顫:“到底哪個王八蛋乾的?蕭雲翔?因為這樣,你才要千方百計殺了他?”
我微微閉上眼,又睜開,搖頭說:“與你無關。”
沈墨山死死盯著我,目光炙熱而鋒利,忽然一笑,輕輕摩挲我的手指道:“終有一日,你會將所有故事告訴我。”
“此不肖事,何必復言?”我淡淡一笑。
他定定地注視我的眼睛,目光漸漸轉為柔和,竟然有種憐惜的錯覺,溫言問:“你只用三指便作了這京師第一琴師,想必,下了很多苦功?”
我垂下眼瞼,沉默了一會,方才答道:“我只會這個。”
沈墨山伸出臂膀,輕輕攬住我,拍了兩拍,笑道:“琴技出神入化,這等本事,我走南闖北,卻也頭一次見到,卻不知師承何處?”
我心中一凜,強壓那等洶湧澎湃的恨意和痛楚,只抿緊嘴唇,卻不作答。沈墨山不動聲色地觀察我,輕描淡寫地道:“怎麼?不願說?也是,江湖多有能人異士,本事越大,怪癖指不定就越多,別是收你入門,就要你發毒誓不得洩露師門何在吧?”
我自嘲一笑,抬頭迎視他彷彿能窺探內心的銳利目光,搖頭道:“沈爺想多了,長歌彈的,不過野路子琴,難登大雅之堂,無有師承一說。”
“那總有個教你宮商角徵羽的人吧?”沈墨山呵呵笑了:“我還從沒見過有誰,一出孃胎就曉得這些的。”
“那,自然是有。”我的目光悠遠起來。
“哦?是何人?”他饒有興致地問
“敝人的兄長。”我淡淡地答。
第 8 章
我沒有騙沈墨山,基本的樂理,確是罄央所授。
罄央待我寬厚慈愛如兄如師,又手把手教我許多東西,稱他一聲哥哥,其實,是我佔了便宜。
時至今日,我仍然記得他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說,小舟,看著哥哥,要這樣按,這樣撥,泛音要輕靈清越,散音要沉著渾厚,按音卻要舒緩凝重,記住了嗎?
說來慚愧,我直到今天,都記不住這些。
因為我覺得曲調從心,心卻寄託情緒,情緒則需要表達唱和,一味的山高水長,寧靜致遠,或許是雅士風度,卻非我心頭所好。
那時候我還小,心中的曲調要麼高山仰止,要麼大河奔騰,要麼金戈鐵馬,要麼悲催斷腸,所思所想,俱是激越慷慨。
彷彿心裡有一團火在燒,想表達,想宣洩。
想引起那人的注意。
想他能明白,能如當年那般,與我唱和。
我讀書讀到“士為知己者死”這一句,不知為何,想到的,都是面無表情,不苟言笑的谷主。
我永遠忘不了,他如何聽懂了我信手拈來的曲調,如何在我痛苦的童年帶來一絲真正的溫暖和曙光。
即使是時過境遷的現在,有些事情,也不是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但我沒有想到,我在谷中一直呆了兩年,才終於有機會正面看到那個男人。
還是疊翠谷三年一度的選拔賽場上。
那天的情形我記得很清楚,疊翠谷中的管事僕役早幾個月便開始忙碌準備,谷中樹上絲帶結花,張燈結綵,裝點得熱鬧漂亮。大紅地氈鋪在木樁累就的高臺上,每個少年個個鬥志昂揚,摩拳擦掌,要在那天展現自己最好的狀態,最好的武藝。
雖說是為谷主賀壽,但老規矩不變,拔得頭籌那位,將有幸由谷主親自傳授一路武功。
這直接奠定了這個人在疊翠谷的地位,以及,他今後在江湖的地位人生。
我也很興奮,因為我,也有份表演。
罄央真是溫柔的好人,他知道我仰慕谷主的心思,特地替我去央求總管大人,讓我也有機會像谷主表示自己對他救命之恩的感激。
更重要的,罄央明白我想表達的,其實是,我在谷中這兩年沒有白過。
我並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那一天,我穿上仔細洗的乾乾淨淨的白色儒袍,罄央幫我梳了兩邊抓髻,用紅頭繩繫了兩個俏皮的結子,雙手抱琴,早早地去到高臺之下。
就如朝聖的信徒,虔誠而忐忑。
去得最早,卻排到最晚。
我的演奏最無關緊要,因此要待眾人演示過後才輪到我。一直等到飢腸轆轆,眼巴巴地看著眾位少年英姿颯爽,在高臺上各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