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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欠身道:“長歌謝過寶爺。”
寶爺拍拍我的手背,溫言道:“我著人煨著藥膳,這是我家公子爺昔日用慣的方子,靈驗得緊,你試試,只有一樣,吃個一天兩天的,卻不管用,得長年累月地吃。這藥膳煎熬也頗有講究,我當年學了許久,墨山啊,你看是不是派個伶俐點的小廝跟著我學學?”
“小棗兒毛手毛腳的,我不放心,我來學便好。”沈墨山笑呵呵地看著我,伸手替我理過臉頰上的頭髮。
寶爺淡淡地道:“醜話先說在前頭,你運氣好,託生在沈家,練武上是個奇才,師承又俱是當世巨擘,是以從來事事順心,不知病弱之人有多苦。服侍照料旁人,一日兩日容易,一年倆年勉強,若是十年八年下來,不嫌棄也得厭煩。所謂久病床頭無孝子,親生的孩兒尚且勞累不及,更別說你這樣的。你現在且別忙著否認,自己個想明白了,這可是虧本到底的買賣,還得虧得心甘情願。你要想清楚了,再來跟我學。”
沈墨山低頭一笑,攬住我的肩膀,道:“寶叔,我沈家兒郎,向來說一不二,今兒個我便當著長歌的面跟你交個底兒,我自一開始便曉得他身子不好,知道跟他在一塊,便一生都得照料他,看顧他。這若擱在以前,我定大不耐煩,再喜歡,也斷無伏低做小伺候人的份。但經過這麼多事,”他頓了頓,目光柔和看著我,道:“經過這麼多事,我怕的不是要老去照顧他,是怕,沒有機會去照顧他。您明白了嗎?”
我心下感動莫名,緊緊握住他的手。
寶爺點頭微笑,道:“既如此,我留了方子在慄亭那,你先出去,跟著他好好認認,方子上的東西都有哪些,咱們先從材料做起。”
沈墨山點點頭,緊緊摟了我一下,起身道:“琪兒,跟沈伯伯出去,學點本事,也好照顧你爹。”
小琪兒萬分不捨,卻乖乖地點頭道:“是。”
他們一大一小,牽著手走了出去,屋內便只剩下我與寶爺二人。
我知道他把沈墨山支開,是有話想說,便道:“寶爺,您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不忙,先吃東西。”寶爺笑眯眯地站起來,拍了拍掌,外頭立即有兩名少年抬著食盒小几子過來,我瞧那兩人長相一摸一樣,皆是清俊可愛,卻是從未見過,寶爺笑著道:“這是跟著我的兩個孩子,乃雙生子,一個叫飛螢,一個叫飛翎,來,見過長歌公子。”
兩名孩子擺完東西,都朝我恭敬地行了禮,齊聲道:“經過長歌公子。”
“不敢,”我忙道:“有勞二位了。”
兩人皆謙虛幾句,退後幾步,伺立於寶爺身後,寶爺和藹地道:“手上可有力?能自己用飯嗎?”
“能的,晚輩失禮了。”我告了罪,忙舉起調羹,舀了一勺,開始吃起。
我本想著,這東西便是再難吃,瞧著寶爺的份上,怎麼著也得全部嚥下,哪知入口才覺著鮮美可口,非之前用過的藥膳可相媲美。且搭配數樣清爽小菜,色澤漂亮,端得令人胃口大開。
不一會,我將一碗藥膳用得乾乾淨淨,這才尷尬起來。寶爺卻樂呵呵地笑,指揮兩名少年服侍我洗漱,並撤下東西,不出片刻,便收拾完畢,兩人復將東西抬了出去。
“來,喝口茶。”他親自端了一鍾碧綠色茶湯過來,芬芳撲鼻,我忙躬身接過,道了謝,飲了一口,只覺唇齒留香。
“怎樣?可還入得口?”
我閉目品了品,道:“猶若煙斜霧橫,椒蘭縈鼻,好茶。”
寶爺得意地笑了起來,道:“算你識貨,此茶名為青松霧,不算珍品,卻備受行家青睞,我生性笨拙,別的茶也弄不好,唯獨這一味,常年候著公子爺要用,一來二去,熟能生巧,也就學會了。”
他見我有些不解,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口中所說的公子爺,便是墨山的師長,白析皓的愛侶,先帝敕封的明德公子。我出身貧寒,早年乾的,便是伺候公子爺的小廝。”
我吃了一驚,道:“寶爺,真對不住,我非有意打探這些……”
“這不是什麼秘密,”他樂呵呵地笑道:“我這一生,雖然苦,但也有福,最大的福氣,便是跟了我們公子爺,他從未將我當成下人,反倒悉心教導,待我就如自家幼弟,又逼著白神醫教我醫術,我有今天,全是承了他的恩德。”
他看著我,笑著道:“長歌啊,咱們做人,可不能忘本不是?”
我垂頭不語,他起身拍拍我的肩膀,道:“你跟我一樣,咱們是苦娃兒出身,比不得墨山啊、徐達升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