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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罄央的墓碑,目光溫柔如水,道:“你說,若罄央哥活著,他會應承我的感情不?”
我雙手託著後腦,仰躺著道:“一開始肯定不會,還會搬出諸多大道理教訓你,但架不住你死纏爛打,最終因著心疼你,總會有軟化的一天。”
景炎默不作聲,我嘆了口氣道:“若不是因為我,罄央哥也不會出事。你的感情,也終有結論。”
景炎苦笑了下,嘆了口氣道:“你錯了。他喜歡的人是你,他那樣的人,若是喜歡上一個人,定會全力以赴,至死不渝。你是有福的。”
我轉頭看他,心裡湧上一陣悽苦,卻無法作聲,只得坐起,將他帶來的酒斟了三杯,一杯放在墓前,一杯遞給景炎,自己低頭抿了一口,強壓下這種悽苦之感,嘆道:“前事已矣,多說無益,來,乾了這杯。”
景炎接過酒,一飲而盡。
我也隨著一口氣乾了杯中之物,藉著酒氣問:“你為何不恨我?景炎,你難道不該恨我嗎?”
景炎瞥了我一眼,笑了笑道:“是恨啊。但瞧著你半死不活的模樣,便是有天大的恨也消散了。咱們一塊長大,我閉上眼,想起從前的好日子,總也少不了你。你說,我還恨得起來嗎?”
我慘淡一笑,黯然道:“是啊,如今想來,咱們是有過好日子的。”
“只可惜,好日子總也過得太快。”景炎抬頭,一眨不眨看著我的眼睛,道:“柏舟,有件事我憋在心底多少年了,一直想問,卻問不出口。罄央哥到底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我手一抖,持酒壺,卻將大半酒水撒了出來,終於頹然放下,道:“具體我也不知道,大概當日,罄央哥不忍看我受苦,出手救我,卻被對頭打死吧。”
“他的屍身上並無明顯傷痕,心臟卻被某物穿透。”罄央道:“傷口很怪,既非刀劍,也非拳腳,我至今想不透是什麼。”
我又飲了一大口酒,道:“來,來,今兒個在罄央哥面前不提這些,總之兇手是誰我們都清楚,他沒幾天好活了。到時候在此獻上他的首級祭奠,也就是了。”
景炎點了點頭,喝下我倒的酒。
我觀察著他的臉,道:“罄央哥其實算我的啟蒙恩師,我的琴都是他所教。今日我想奏一曲,算是祭文,你也一併聽聽。”
“好。”景炎笑道:“京師第一琴師非同凡響,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笑道:“你拍我馬屁也沒用,反正我待會定然是對牛彈琴。”
景炎笑道:“好歹我也習過六藝,別小看人。”
我將琴橫在膝蓋上,調了調音,笑道:“如此,公子請指教。”
“不敢,請。”他作出一個手勢。
我雙手按琴,彈了起來。
長歌行
作者:吳沉水
第 26 章
我彈的這首,卻非關喪亂,不是瘞旅,只是一首我們都熟知的小調。
那個時候,罄央手把手教我彈這首曲子,《山居吟》。
我曾經那麼拼命練習,只為在心中敬仰的神面前彈奏一曲,只為了,那個人冷冰冰的視線,能落到我身上,能略帶一絲暖意。
我做到了。
但如今想來,卻還不如沒有做到。
曲調一響,景炎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我們都想起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少年單純,最愛搗蛋幻想,那時候天空蔚藍,繁星璀璨,彷彿一伸手,便可摘星攀月,便可御風前行。
那時候,景炎膽大包天,幾乎將谷內能去的地方都探險一遍,有一日甚至突發奇想,要隨我入谷主的書庫開開眼界。
疊翠谷於習藝上採納自由博取百家之長,然規矩上卻森嚴,尤其與谷主相關的地方均為禁地,無谷主恩典,斷無私自潛入的道理。平日裡守備侍衛不禁鐵面無情,且傳說有些地方機關重重,若沒人領著,很容易死了都不明不白。
我因為谷主親傳學生,故能有入書庫的殊榮。但景炎當時僅入谷一年,隨著罄央習些拳腳而已。
就連我,進書庫也只能進規定好的隔間,旁的地方,是一眼也不能亂瞥的。
景炎磨人功夫一流,加之年少輕狂,膽大包天,我竟然頭腦一熱,同意了他的要求。
書庫守備與其他地方不同,只得一人,那人年紀偏大,平日裡待我甚好,又好貪杯,我喚之平叔叔。
這一日,景炎偷了廚房藏著的上好江州曲淩,我拿去孝敬了平叔叔,趁他歆享酒酣之際,讓景炎溜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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