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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朝南武林總盟,便設在此地。
所謂南武林,其由來可追索至南疆大亂之年,榆林城首當其衝,險些遭異族侵佔洗劫,幸而有少年英雄挺身而出,率領一眾武林人士加入伐蠻大軍,與朝廷兵馬相互呼應,才令這古城逃脫一劫。其後那少年英雄更聯絡南疆各部落頭人,說服州府開放布市,容許易茶易物。經過多年經營,此地早已夷漢一家,南疆各族頭人子弟得以入官出仕,而那少年英雄更是娶了一位異族女子為妻,傳為一時佳話。
為了拉攏威懾,南武林總會自戰亂後並未解散,南武林被皇上嘉獎為“忠義之師”,那少年時任盟主,更是被敕封為“忠義伯”,世襲罔替,並賞府邸官衙,莊院良田,比之京城一般宗室子弟,還要風光豪華。遇到大事,榆陽城州府官員要還得請忠義伯共商,忠義伯的摺子,是可以上達天庭,無需經御史臺上書房,直呈聖聽。
但南武林在江湖中地位很高,除了衝著皇家恩典外,另一個主要原因,便是代代忠義伯,均為武功高強,義薄雲天的大俠,於國難時能扶顛持危,於平素裡卻又急公好義。在武林中倡義舉勇,慷慨解難,在廟堂上卻也能仗義執言,為民請命。
這樣的人家,這樣的風骨,由不得整個南武林對其唯馬首是瞻,心甘情願,奉忠義府主人為南武林盟主。
從第一代忠義伯開始,便有了一個規矩,每十年舉辦一次英雄會,廣邀天下英雄豪傑,名宿耆老,大家一起切磋武藝,互通有無。這個集會因為在榆陽城舉行,榆陽又多花卉,因而又有“萬花英雄會”之名。
英雄如名花,一技傾天下,這場盛會,漸漸成為少年人長見識、青年人展抱負、各派長輩們聯絡感情、共謀武林大事的好去處。
萬花英雄會一開,天下英雄莫有不來。
我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由於英雄會舉辦在即,忠義府財大氣粗,弄了一個莊院,專門款待各處來的江湖成名人物並門下弟子隨從。饒是如此,卻仍有許多人不夠資格或來得晚了,住不進莊院,這下城內大小客棧便盡數爆滿。配戴兵器,氣勢洶洶的武人隨處可見,用各地口音呼朋喚友喝酒猜拳的嘈雜聲、切磋武藝的叮噹聲、看不順眼互相罵娘動刀子的噼裡啪啦聲,整個榆陽城,倒平白熱鬧了許多。
熱鬧得,彷彿江湖之氣,撲面而來。
街上人一多,我便放下車簾,只安安靜靜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景炎在我身旁微微一笑,問:“累嗎?我已命人先行租下一處小院,不若去歇息,我自己去便好……”
我睜開眼,搖頭道:“不,若來了此處而不去見他,他知道了,又該暗自難過。”
景炎臉上現出恍惚的笑,道:“他最心疼你,若知道你累了,自然會先要你歇息。”
我看向他,分明已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只是目光柔和中,卻蘊含經年離散的哀慟。
曾幾何時,他變成這個樣子,我還記得當年這雙眼眸分明那幫清澈,如見底的溪流,總轉動透明的光。
“怎麼如此專注看我?莫非我臉上開了花?”景炎回過神來,衝我一笑問。
“不是,我在想,你當初進谷來的模樣。”我忍著笑,道:“明明張著一張文靜靦腆的臉,卻偏偏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調皮,你那時候整日嚷嚷要做一個能坐人的紙鳶,等做出來了,就帶我們飛上天。”
景炎笑道:“可不是,旁人都道我是痴傻,唯有你問過我,那做出來了,可不可以帶你們飛。”
我呵呵低笑,道:“那都是哄你的,其實那會我心裡想,這小子腦門鐵定叫馬踢過,小瘋子趕緊打發了要緊。”
景炎瞪了我一眼道:“我就知道,你打小就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只有罄央哥真心待我,說了喜歡我做的東西,便是真喜歡。”
罄央的名字,便如此突如其來被提及,我們兩人,都微微一愣,我臉上浮上一絲苦笑,他則目光又變得迷離,沉默了半日,我幽幽地道:“真是,不知他怎樣了。”
“一定很好,”景炎抿緊嘴唇,斬釘截鐵地道:“一定會很好。”
我點了點頭。
馬車駛入巷子,又七拐八拐,來到一處,眼前驟然開闊,卻原來榆陽城城內便有山有水,此刻我們到得其城北一處小石頭山前,景炎命屬下停穩了車,抓住一個包裹,開啟車門率先躍下,竟然有些迫不及待,連回身扶我都顧不上。我笑了一笑,抱住車內的七絃琴,慢騰騰地下了車。
我永遠記得這個地方,果然一如記憶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