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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子……”
沉重的木槌、陷入體內的木樁。沙子無法忍受身體被一寸寸貫穿的感覺,她寧可被村民砍下腦袋,也不願承受那種痛苦。只要成年男子拿起斧頭使勁一砍,小小的腦袋想必會應聲而落——抑或是被村民拖出屋外?全身被燒威焦炭和木樁穿心而死,不知道哪種死法比較輕鬆?
“面對死亡的時候,大家的感覺一定就跟我現在一樣,然而我還是毫不留情的殺了他們。現在輪到我了。我卻畏懼疼痛、害怕死亡,想起來真的很可笑。”
靜信避開沙子的目光。
“我好害怕。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天亮了,到時包圍大屋的獵人勢必會一湧而入;可是我卻即將進入夢鄉。非但不能逃命,甚至連起身抵抗都不行。”
獵人們大可為所欲為。沙子不能慘叫,也無法求救。她只能靜靜的躺在床上,成為血祭的供品。
“……為什麼?”
冰冷的淚珠如雨點般落下。
“童話故事裡面的英雄總是在最危急的時候出現,奇蹟總是降臨在主角的身上!可是沒有人會來拯救我。眾神也不願意賜予我奇蹟。”
即使開口求救。也不知該呼喚誰的名字;即使誠心祝禱,也不知該禮讚何方之神。
“因為我是個殺人兇手。”
“沙子。”
“我是個大惡人。冷酷無情的屍鬼首領。註定要被消滅的角色。倖存的村民勢必會將我的屍體丟下懸崖,以慰犧牲者的在天之靈。我的靈魂——如果我有靈魂——將墜入地獄,永世受到眾人的咒罵……可是。為什麼?”
秒針馬不停蹄的往前轉動。長針每動一格,短針就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將時問往前推進。
“我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要受到這種待遇?攝食有什麼不對嗎?不吃東西的話,我可是會餓死的。難道不想餓死也是一種罪過嗎?室井先生,請你回答我。”
“這……”
沙子斜靠在靜信的腳邊。依偎著溫暖的身軀。她真的是名符其實的冷血動物。
“我不想餓死,所以就得接受木樁穿心的懲罰嗎?你們人類也是靠著進食而活、以其他生物的性命換取飽足感,為什麼人類可以屍鬼就不行?為什麼?”
靜信似乎想說什麼。考慮了一會還是作罷。
“如果其他東西可以取代人血,我又何必冒著那麼大的風險獵殺人類?偏偏就是非人類不可,不準屍鬼獵殺人類,無疑是逼我們活活餓死。為什麼我不能活下去?活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一種罪過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連活下去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沙子熱切的凝視著靜信,卻只換來無言的同情與哀悼。
“又不是我自己想要變成這樣的。”
“……嗯。”
“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早知道會變成這種見不得光的生物。我還寧願當時就死了乾淨。可惜事與願違,我還是甦醒了,難道這是我的錯嗎?我不想捱餓,也不想死,難道我連這種基本的權利也沒有?非得逼得我活活餓死、或是被刺眼的陽光活活燒死,才能洗清一身的罪孽?”
“這不是你的錯。”
“就是說嘛。可以選擇的話,我一點也不想成為屍鬼。現在的我必須靠殺人而活、必須依賴危險的狩獵來填飽肚子,而且只能在夜裡活動,對人類的威脅束手無策。人類至少在白天或是夜裡都能行動,也能以護身符或是幸運物保護自己,屍鬼可就辦不到了。我打從心底厭惡這種脆弱的生物。”
“……嗯。”
“為什麼我們如此脆弱,還得揹負那麼大的風險?人類對我們絕對沒什麼好感,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團結在憎恨以及正義大旗之下的人類更強悍的生物了,偏偏我們除了自殺之外,根本沒有不被人類憎恨的可能性。”
靜信點點頭。
“為什麼?屍鬼沒有神嗎?只要肯施展奇蹟,我就會視之為神。即使是惡魔也不在乎;可是沒有人願意憐憫我們、接納我們。屍鬼沒有站得住腳的正義,我們的生命沒有任何保證,這絕對不是邏輯學或是價值觀的問題。少了人血,我們就無法存活,這絕對是再迫切、再現實也不過的課題。”
如果不必襲擊人類就能存活,那不知道該有多好。沙子不希望受到人類的憎恨。也不願與人類敵對,這樣子她才能高枕無憂,免除獵人帶來的威脅。可惜沙子對這一點也是無能為力,不願敵對就無法存活,敵對是屍鬼存活下去的唯一手段。屍鬼籍著襲擊人類而活,沒有人能違抗大自然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