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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宇晟握住方向盤的手,不知不覺加緊了力道,彷彿捏著的並不是方向盤,而是命運的咽喉。十年前那個颱風夜,他在滂沱大雨中離開家,去尋找談靜。在那時候他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遺棄了,單親家庭生長的孩子,對家庭,對父母的愛有一種異常的敏感,這也是起初他為什麼下意識親近談靜的原因。因為她也是單親家庭。
談靜開啟門見到是他,那種眼神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她把他拉進屋子裡,拿毛巾給他擦頭髮,他全身的衣服都溼透了,貼在身上冷得他直哆嗦。他問:“談靜,如果我一無所有,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那時候她怎麼回答的,她說:“哪怕你是街頭的乞丐,我也仍然喜歡你!”
十七八歲的少年,對愛的定義,仍舊只是喜歡。談靜比他小,那天卻一直抱著他,像抱孩子似地抱著他,哄著他,第二天他就發起高燒,她卻不能不回學校去上課。她拿過一隻碟子,裝上些許清水,捏了幾顆豆子放在碟子裡,微笑著對他說:“等豆子發芽了,我就回來了。”
那麼多的往事,曾經一起度過的歲月時光,歡樂的記憶,痛苦的記憶,原來都在腦海裡,從來不曾有片刻的隱退。
這麼多年,每當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總是習慣拿一碟清水,放幾顆豆子,擱在窗臺上,看著它慢慢發芽,漸漸長高。豆苗起初是白胖白胖的,後來會漸漸變成綠色,到最後,會長成又細又長。
起初的心酸,最後終於變成了一種頓悟。談靜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不管他怎麼樣等待,不管他怎麼樣期盼,不管豆苗長到了多長。甚至這種等待的起初,就是一個悲劇的開始。哪一顆豆子可以在清水碟子里長出豆莢呢?它不過會長成豆苗,最後因為沒有根基沒有營養,慢慢枯萎。就像他和她的戀情,發芽的起初,是那樣簡單的憧憬,可是註定了,不會有真正的結果。
舒琴並沒有追問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她也沒有追問聶東遠另一個孩子是什麼樣的人。她知道聶宇晟需要的,並不是安慰或者別的什麼,他只是需要一個秘密的出口。在他得知這件事時,他肯定受過深深的傷害,雖然他表面上看去冷漠又清高,但他其實是個內心又敏感又柔弱的人。他把愛情和親情都看得太重,用情太深,所以根本傷不起,一次傷害,常常會要了他的命。
從前他得知真相的時候,想必會非常惶恐也會非常痛苦吧,那個時候安慰他的,或許正是那個前女友。他唯一曾經分享過這個秘密的人,他唯一曾經,全心全意信賴過的人。
也是他唯一這麼多年,從來不曾真正放下的人。
舒琴突然覺得聶宇晟很幸運,有些人一輩子也遇不上那個讓自己刻骨銘心的人,有些人遇上令自己刻骨銘心的人,最後卻漸行漸遠。聶宇晟卻不一樣,他把心底最深處的一切,都曾經跟那個人分享過,他曾經全心全意地愛過一個人,即使最後受到了傷害,可是他也擁有過,一段最無怨無悔的時光。
最後聶宇晟下車的時候,她才對沉默了一路的聶宇晟說:“不要責怪你的父親,他並沒有對不起你什麼,倒是對不起另一個孩子。”
“我知道。”聶宇晟無限酸澀地笑了笑,“早就已經過去了,其實,說出來也挺輕鬆的。這麼多年,我終於肯對人說這件事了。”
他已經忘記了,早在多年前,他其實已經對另一個人說過這件事,但是那是不一樣的吧。舒琴心想,他還是將她視作朋友,視作知己更多。而那一個人,卻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從不把那個人當成是外人,所以從來不覺得,跟她分享這些會有什麼困難。
“早點睡,別想太多。”
“晚安。”
“晚安。”
舒琴啟動車子,重新駛入主幹道,兩側樓宇的燈光,也已經漸漸地稀疏下去。城市開始進入夢鄉,鬧市的霓虹還是閃爍不停,但很多人已經睡了。
萬家燈光一盞盞熄掉,路上的車也比白天少了許多。舒琴把電臺開啟,電臺里正好在播放一首情歌,沙啞的嗓音逸出:
我從來不曾抗拒你的魅力
雖然你從來不曾對我著迷
我總是微笑地看著你
我的情意總是輕易就洋溢眼底
……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憑自己幻想一切關於我和你
你是愛我的 你愛我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愛你
……
她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盛方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