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口,終於說出這話後,只覺得腦中一陣空白。
良玉傻了一般,沉默了良久,突然開始翻箱倒櫃地扒拉自己的行李,找出一對物事,赫然是一對喜燭。那喜燭茁壯粗大,紅色的燭身上盤著一對栩栩如生的龍鳳。這本是天地間最生機盎然的紅色,此時卻如殷殷的鮮血般刺痛雲香的眼睛。她不忍再看,喃喃地說:〃你幹什麼?〃
良玉不理她,將喜燭點燃,插在桌上的燭臺裡。他沉默地在桌前跪下,眼睛亮得彷彿可以燒燬天地,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對雲香說:〃來,來一起跪下……就當做一場夢,演一齣戲,可以嗎?〃
這樣的良玉是雲香從來不曾見過的,她見過溫文爾雅的良玉,恣情暢意的良玉,失意黯然的良玉,卻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瘋狂的良玉。就好像這世間只有這深情不悔的凝視,就好像一道撕裂長空的驚天霹靂,震得她渾身瑟瑟發抖。
然而,良玉卻將這顫抖誤以為是退縮,開口道:〃我……〃胸中縱有萬般憤慨,也只在一個我字之後化為嘆息,他嚥了一口唾沫,略帶自嘲地說道,〃再也沒機會演別的了,就當成全我。〃
雲香心中一慟,終於走到良玉身邊,與他並排跪在已經滴淚的喜燭之下。從此紅燭結髮,此身不逝,此心不變。
良玉緊緊握住雲香的手,口中默默唸道:〃戲文裡面有一出唐玄宗和楊玉環在月下發誓再結來世緣,我三歲進戲班的時候,就看到當時的大師父演這出戏。心裡想,要是真有來世也不錯。〃
雲香的淚水刷地流了下來,泣不成聲地反駁道:〃不好。這輩子已經把你害成這樣,來世,還是別再遇見了!你保重,我走了……〃她決然地掙脫那隻帶著一絲絕望的手,轉身向外面跑去。良玉,良玉,何必還要來世?今生的痛已經夠了,下輩子,不要遇見,也許就再不會心碎。
雲香哭泣著跑出戲班子的大門,一頭鑽進王府的轎子裡,淚雨滂沱,可還是緩解不了一絲心痛。此刻她只想快快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大聲宣洩自己的悲傷,祭奠夭亡的愛情。這時疾行著的轎身傳來一陣震動,雲香埋首在自己的悲傷裡,沒有理會,但是那震動竟是無休無止,雲香心念一動,掀起轎簾的一角,見到了今生再也無法忘懷的一幕:良玉滿頭大汗地追著轎子狂跑,他一邊不停地拍打著轎子,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自己的名字,想是那受傷的嗓子再也承受不了如此猛烈的嘶喊,可憐良玉已是隻能奮力張嘴,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第22節:第三章 愛別離(2)
然而云香看得懂,聽得到,他在聲聲呼喚著自己。她深深凝望著他的眼睛,想要將一生的深情都透過這地老天荒的一眼凝視交付與他。他是她最初的愛戀,是她這一輩子遇到的最美麗的傳說。可是,她已經害得他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嗓子,如果她再不放手,以阿瑪的手段,難道還要看著這鮮活的人死在自己眼前嗎?不,絕不!
雲香閉了閉眼,淚珠滾滾而落,被淚水洗得發亮的臉頰迅速掠過一陣灰敗。轎簾,輕輕卻是重重地落下了。
從此蕭郎成路人……
京城的夜晚,哈口氣兒就能見著一陣白霧。白天還能勉強以日當衣的乞丐們再也耐不住嚴寒的淫威,瑟瑟地卑微地縮在有亮光的牆腳下。這邊還是悽慘的人間地獄,那邊,華慶生戲班園子裡卻是人聲鼎沸,熱氣騰騰。來來往往的戲迷們互相問安,小二們高高地挽起袖子,肩膀上搭著條手巾,手裡託著少爺小姐們點的各色美食,嘴裡嚷嚷著借過勞駕,剃得露著青皮的頭頂跑得直冒細汗。茶座上,包廂裡,老少爺們搖頭晃腦吟唱喝彩,小姐夫人們猶自揮動著香帕,低聲攀比著各自的穿戴。這一派張燈結綵,著實熱鬧。
與園子裡的熱鬧完全不同,戲臺另一邊漆黑的角落裡,良玉眯著醉意蒙■的眼睛,面前橫七豎八地丟著好幾個酒瓶。一個小二端著一托盤小菜從他面前經過,沒看見黑暗中的他,差點被絆一跤。
良玉被踢一腳卻全無痛感,只是嘴裡醉醺醺地道:〃好香,你拿的是什麼酒?〃
那被嚇著的小二一聽是他,頓時擺出個茶壺的造型,輕蔑地說道:〃酒?你省省吧,這是給客人的。〃說罷一聲冷哼,小二拿手巾撣撣褲腿,目不斜視地往園子裡走去。
虎落平陽被犬欺,良玉自嘲地一笑,慢慢地合上眼睛,似吟似唱:〃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雲香,雲香……〃醉眼蒙■中,雲香美麗溫柔的臉彷彿近在眼前,可一伸手卻抓了個空,良玉的聲音裡漸漸地湧起泣意,彷彿一隻被拋棄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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