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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二位恐怕不是為看發電站才來這裡的吧?”年輕人問我,“剛才也說過,鎮上的人一般是不來這裡的。”
“我們是來找樂器的。”我說,“別人告訴說來你這裡可以知道樂器在什麼地方。”
他點了幾下頭,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盤子上疊放的刀叉。
“不錯,這裡是有幾件樂器。很老了,不知能不能用,要是能用,儘管拿去就是,反正我也不會彈拉,擺著觀賞罷了。看一下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說。
他拉開椅子立起,我也隨之起身。
“請這邊來。在臥室裡擺著。”
“我在這兒收拾碟碗,煮點咖啡。”女孩說。
管理員開啟通往臥室的門,拉亮電燈,把我讓進裡邊。
“就這兒。”他說。
沿臥室牆壁擺著各種各樣的樂器。全都舊得堪稱古董。大部分是絃樂器:曼陀林、吉他、大提琴、小豎琴等等。幾乎所有的弦都已生紅鏽、斷開或全然不見。鎮子上恐怕很難找到替代品。
其中也有我沒見過的樂器。有件木製樂器儼然洗衣板,立著一排指甲樣的突起物。我拿在手裡試了一會,毫無聲音發出。還擺著幾個小鼓,甚至帶有專用鼓錘,但似乎不可能擊出鼓點。也有狀似低音管的大型管樂器,看樣子我無能為力。
管理員坐在小木床上,注視我一件件檢視樂器。床單枕頭都很乾淨,收拾得整整齊齊。
“可有能用的?”他搭話道。
“啊,怎麼說呢,”我應道,“畢竟全是舊的。找找看。”
他欠身離床,去門口關門轉回。臥室沒有視窗,關門後聲音變小了。
“我收集這些東西,你不覺得蹊蹺麼?”管理員問我,“鎮子上沒人對這東西感興趣。鎮上的任何人都不對東西懷有興致。當然生活必需品是人人都有的,如鍋碗菜刀床單衣服之類。但即使這類東西只要有也就滿足了,夠用即可,誰都沒有更多的慾望。可我不是這樣,我對這些東西極感興趣,為什麼我也不知道。偏偏被東西迷住——形狀精緻的或漂亮好看的。”
他一隻手放在枕頭上,另一隻手插進褲袋。
“所以說實話,這發電站我也喜歡。”他繼續道,“喜歡風扇喜歡各種儀表和變壓器。或許我身上原本就有這種傾向,所以才被派到這裡。也可能來後在單獨生活的過程中染上了這一傾向。來這裡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以前的事早已忘到九霄雲外。所以我有時覺得自己恐怕很難重返鎮子。估計只要我有這種傾向,鎮子就絕不會接納我。”
我靠起一把僅剩兩根弦的小提琴,用手指彈了下弦,發出一聲乾巴巴的斷奏聲。
“樂器從哪裡蒐集來的?”我問。
“四面八方。”他說,“是託送糧人找來的。很多人家的抽屜裡倉庫中都往往藏有樂器。大部分都已派不上用場,被當做木柴燒了,但仍有小部分剩下,我就託他找到帶來。樂器這東西形狀都那麼精美。我不懂使法,也不想使,但光是看就足以叫人動心。巧奪天工,恰到好處。我時常坐在這裡呆呆欣賞。僅此足矣。這種感受你不覺得奇怪?”
我目光落在大提琴和大鼓之間躺著的一把手風琴上,便拾起檢視。式樣很老,用按鈕代替鍵盤,蛇腹管已經硬了,到處佈滿細小的裂縫,不過看上去不至於漏氣。我把手插進兩頭的皮帶,伸縮了幾次。雖然用力比預想的要大,但若鍵不出問題,看樣子還能使用。手風琴這東西只要不漏氣,很少有其他故障,即使漏氣也容易修好。
“可以弄出聲音麼?”我問。
“請請,隨便。本來就是幹這個用的。”年輕人說。
我把蛇腹管左右伸縮著,從下端依序按鍵,其中有的只能發出低音,但音階基本準確,我再次從上往下按了一遍。
“不可思議的聲音。”青年饒有興味地說,“聲音簡直像變色了似的。”
“按這個鍵發出的聲音波長不同。”我說,“每一個都不一樣。因波長有的吻合有的不吻合。”
“吻合不吻合這點我不大明白。吻合是怎麼回事?互有所求不成?”
“是那樣的。”說著,我按了一段和音。儘管音階不甚準確,但還不算刺耳。至於歌曲卻無從記起,只能按和音。
“這就是吻合的音?”
我說是的。
“我是外行,”他說,“聽起來這聲音還不僅僅是不可思議。我還是頭一次聽到。不知道怎樣表達才好,既不同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