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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伕趕緊牽著韁繩掉頭,把馬車向左邊的大坑趕。夏由美這才看到,路左邊的大坑裡都是死人。有男有女、也有很小的孩子。
少尉追過去接著衝車夫喊,“還不趕快卸車?”
幾個日本兵以為出了什麼事,也端著刺刀槍從四面八方圍上來,看著車伕把屍體一具一具從車上拖下來,扔進坑裡。卸完最後一具屍體,車伕已經滿頭大汗。他想坐在車上休息片刻,卻見少尉拔出手槍,走到車伕面前,“沒你的事了”隨即舉起手槍。車伕見狀大驚,一把抓住槍管。“不能呵,太君!我幹了這麼多天了……”
可是,搶還是響了。因為槍管被壓低幾寸,子彈沒有射中心臟、卻穿進了車伕的大腿,鮮血把腳都染紅了。這一槍把車伕打得跪在地上。他抱著少尉的腿、還想說什麼,少尉已經舉槍向他的頭部連開兩槍。所幸的是、槍沒有響。旁邊幾個日本尉官有點幸災樂禍地說,“怎麼,沒有子彈了?還是有點手軟、摳不動扳機?”
“你的子彈用的太快,是不是不會使刀哇?”
少尉被說得滿臉通紅。他扔掉手槍,伸手去腰裡拔刀。車伕看看今天是非死不可,心一橫,抱著少尉滾下了坑。幾個日本兵慌忙跑到坑邊,用槍指著扭在一起的車伕和少尉,又不敢放槍。一個尉官過來踢了兩個士兵一腳,“還不趕快下去?!”
等兩個士兵下到坑底的時候,車伕和少尉都不動了。那把刀已經從背後刺進了車伕的心臟。士兵拉開車伕的時候,發現他的兩個拇指還深深地掐在少尉的眼眶裡,牙齒緊緊地咬著少尉的喉管。
兩個士兵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少尉的屍體抬到坑外。剛剛站穩,就分別捱了長官兩記響亮的耳光。
夏由美一陣噁心,想吐。中尉捂著鼻子催促幾個美國人下車、上船。
軍艦開出很久,還能看到天邊濃煙聚集起來的黑雲、聽到南京方面傳來的槍聲。
終於有一天,陸地消失了。海上的冷風一陣一陣地試著劃破夏由美臉上的面板。每次合上眼睛,都有全身帶血計程車兵上來追她。她拼命地跑,卻寸步難移。有時候她很想看到祖母故事中、那個美麗少婦故事的結局,可是每次都被獰笑聲嚇醒。外面一陣陣寒冷的風讓她覺得、這裡的海水一定比日本北方還要冷。她甚至預感到、在這樣的水裡沐浴後心靈深處少有的安慰和平靜。
自從上了大船之後,美國記者顯得輕鬆許多。他替夏由美把大衣領子豎起來,說這樣可以擋風。夏由美除了禮貌,沒有多餘的話。她只是靜靜地望著中國的方向。許多天過去,頭上的傷已經好了。沒有乾結的血塊和白紗布,她那烏黑的長髮可以隨意地被海風吹散。本來沒有準備改變姿勢,偏偏記者要說一句“別動”,引得她向記者看過去。只聽“卡巴”一聲,記者已經按動相機的快門。
“你動了!”美國記者像孩子一樣追究責任。因為那是他相機裡的最後一張膠片。因為夏由美“動了”,容易誤導業內人士對他的攝影技術產生懷疑。
夏由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看著美國記者擺弄他的相機。擺弄完了,又想出另一個話題:
“沒想到,你還可以講英文,太好了!我們的採訪又少了一個障礙。你知道,我的中文不好。日文一竅不通。對了,請允許我小結一下:你是日本人、丈夫是抗日軍官、你親眼看見那麼多不人道的行為……,還有……,總之、你會引起轟動的!來一杯威士忌,好嗎?”
夏由美不愛聽人說她是日本人,好像那是在變相罵她、羞辱她。從前還以為日本文明瞭,原來都是假的。一出自己國門就現了原形。在手無寸鐵的平民面前簡直是一群兩條腿的野獸、惡魔!這群惡魔算是把日本人的名聲給毀了。整個民族因為他們而蒙受洗刷不淨的恥辱!
美國記者看見夏由美突然臉色鐵青,加上她握拳頭、磨牙齒的樣子,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說錯了。“你沒事吧?”
“沒事,有咖啡嗎?”
美國記者離開後,夏由美把丈夫的大衣脫下來、整整齊齊地疊好。然後將日記本放在甲板上。封面寫著,“我要說的都在這裡,加油學中文吧。”
她先將丈夫的大衣扔下海,然後翻過欄杆、墜入洶湧的波濤中。
她落到海里的瞬間一定覺得全身劇痛。腦袋發脹、隨時可以炸開。全身冷的像有千萬個針頭一齊扎進來。整個身體被水流卷著向下旋轉。直到頭部被一個很硬的東西猛擊一下,海水才開始從鼻子和嘴裡湧進身體。就在失去知覺之前,最後一個希望在腦子裡閃過,“水好冷呀!見到丈夫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