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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的話,她是用華語說的。我想湯姆他們是聽不懂的,她悽然地笑了起來,露出為數不多的牙齒,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先生,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吧?”
“當然不是。”我走到她的輪椅前,蹲了下來,用我熟悉的華語和她交談,“我以前,很胖,有二百多斤……我籃球打得不錯的……真的,我一米九幾啊,鐵打不動的校隊中鋒……”老人聽著,眼角漸漸地溼了,我說著,也有淚水淌過頭骨。
她睡著了,我用衣袖抹了一把臉,緩緩起身,招呼了湯姆他們。吃完這頓飯,我就該回廢墟了,我想也許許多年以後,我回憶中的人類社會,仍是美好的烏托邦。時間可以修補、美化回憶,在廢墟里,起碼我可以藉著心中的烏托邦而活著,在這裡再呆下去,我覺得所有的東西都會破碎了,不單是我的精神支柱,等消滅了梅超風,我相信人類聯邦政府也會讓我的身體破碎的。
“以前,不是這樣的。”老人不知是被我的腳步聲驚醒,或是本來就睡得不好,她半垂著的眼簾,透出的茫散無焦點的目光不知在看哪裡,只是喃喃地說,“在核爆前,一個跟我兒子一樣的現役美軍中校,不可能就這麼被殺了,卻不了了之;而再遠些,二千年前,我的族人強盛時,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啊!”
湯姆在邊上低聲地訴說:“她的兒子,跟我們幾個一樣,原來都是UN美洲總指揮官的警衛。他幫總指揮官擋了第一發狙擊槍的子彈,但是那些打不死的雜碎用第二發子彈從容地命中了將軍……唉,我們這些沒死的警衛,都被降職調離到人類聯邦當保安……”
護士說,這是她發病的另一種狀態,給她注射一針安定就可以了。我粗暴地撥開護士,看著老人呼天搶地痛哭,彷彿在控訴這天地一樣。我覺得她沒瘋,她比這世上任何人都清醒,又或者我跟她都瘋了。
“難道就這樣算了?就這樣嗎?將軍的死還有人提起,我兒子的命呢?也是一條命啊,是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一條命啊!為什麼沒人理會了呢?這孩子傻啊!他幹嗎要去給將軍擋著啊?”老人突然一把拉住湯姆,對他緊張地說,“湯姆,我打你,我打傷你,你就可以退役了,不用去白白送死了……”
我把老人按定在輪椅上,不知道是我那佈滿符文的頭骨讓她冷靜下來,還是我沙啞的嗓音讓她感覺到真誠,我只是和她說:“聽著,我告訴你,不會就這麼算了。關於你兒子的問題,我無力左右社會,但我可以做我能做的事,你知道的。”
老人流著渾濁的淚,只是點頭。
大約湯姆他們,自從被調到人類聯邦總部負責保安工作以後,就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飯了。他們喝完最後一口咖啡,都表示很感謝我請他們吃飯,這對他們來說,是值得留存在回憶裡的事情。儘管我只是抽著煙看他們揮舞刀叉。
我讓湯姆他們先走,自己坐著吸了兩根菸等待結賬,突然聽見有人在叫:“小鬼,過來!”熟悉的聲音,我轉過頭,只見那位長輩一樣的將官,坐在離我四五張桌子遠的地方,周圍的桌子上,坐著的那些神色警惕的食客,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應該就是他的護衛。
我有些厭惡地望了他一眼,不過我還是叼著煙站了起來,揹著皮箱走過去,我想聽聽他企圖用什麼策略來迷惑我。我坐在他對面,冷冷地用我沙啞的聲音說:“不要叫我小鬼,也許你應該叫我棋子,不是嗎?尊敬的棋手先生!”
他笑了起來,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我的憤怒,只是說:“我姓楊,應該比你父親年紀大些,按我們族人的傳統,你可以叫我伯伯。”然後他拿起桌上的湯匙,慢慢地用著面前的一碗菜肉雲吞。
“你很憤怒,小鬼。”他吃得很快,但不會給人狼吞虎嚥的感覺,很乾脆利落,甚至吃相也很文雅,只是似乎他天生吃東西的頻率比平常人快上幾倍。推開面前的空碗,他用餐巾抹了嘴,點起一支菸,望著我,那臉上的微笑,如同一個長輩望著某次考試不及格的小孩。
“你是不是打算逃回廢墟去,取代梅超風,統領更多的人形腐屍,對抗整個人類社會?世界放棄了你,你也就可以不在乎整個世界,報復、摧毀一切美好的東西,理由是這個社會除了美好的東西,還有汙點。”他說得很慢,有一種調侃的味道。
我似乎被剝光了放在大街上一樣,有點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可是他的聲音如同有魔力一樣,是我所不能避開的:“或者,你打算再也不涉足人類社會了,儲存著你心裡的烏托邦,對麼?”
他的確很銳利,幾乎完全看透了我,但我不想讓這種場面繼續,我下意識地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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