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第2/4 頁)
我沒再說話,只是看著應玫。她做事很沉穩,把一棵棵菜仔細地摘著,理順著放在一邊,她的動作又顯得很快。
她抬頭笑看我一下,正遇著我盯著她的眼光,這一刻兩人的眼光又似乎凝著了。她的眼一動不動,清清澈澈的裡面,很深的地方顯得很開闊,彷彿沒有邊際。
我的眼光遊移一下,她的眼光也隨著微微低一低:“你還是老樣子。”
“你也沒變啊。”
“我覺得自己發胖了,在這裡日子過得平穩悠閒,時間好像不動,餓了做飯吃,困了就上床睡。”
“很少想到我吧?”
“你的故事還總是說著。那天我還說,你會寫出好東西的,寫出一本人人都喜歡讀的書。你天生會編的。”
“說給你聽的,都不是我編的。”
“你真是會說的。”
說話間,她把菜拿到後門外接的一個水管前洗了。水是從坡子上流下來的,水色很清。她又把爐子上的開水灌進瓶裡,把飯煮上。我跟著她走動。
她用布把旁邊的桌子擦乾淨了。
“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可是還是覺得這裡就是家。到哪裡都好像是一樣的,沒有一處是可以離開的。這裡也好,那裡也好,隨便隔著那麼遠的地方,其實還是在一起的,都在心裡頭,只要一想就想到了。對哪裡我都沒有離開的感覺。你說過那些飄遊的事,你覺得自己走遠了嗎?”
“這裡和那裡總有區別的。有好看的地方,也有不好看的地方,自然是不同的。”我嘴裡這麼說,心裡也在懷疑自己的話,覺得並沒有說對。想到人有時心情不好,別人都說好看的地方,也沒情緒看,關鍵在於心,那麼應玫不知不覺說出來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應玫又回過頭來看我。她的眼睛張開時圓圓的,眼白青青眼眸黑黑。我一時覺得心裡漾著一點朦朧卻又清晰的感覺,那感覺如湖波一般湧過來。
“明天就要走了嗎?”
“明天下午有卡車來,是一個朋友,把我們送過去。送到南方那邊的鎮上,再換拖輪車。說那裡都準備好了。”
我很想對她什麼,希望她不要走那麼遠。但我明白她的心境,我在飄遊的時候,自己也不明白我要走到哪兒去的。
我與應玫一起把燒好的菜端到桌上去。
從高高的懸樑上掛下來一盞電燈,在空間很大的堂屋裡,亮著黃黃的光。小桌上面,放滿了菜餚,幾乎沒有擱酒杯的地方了。應玫開了一瓶買來的紅葡萄酒,給各人倒了,都端在手上。葡萄酒瓶就放在應玫的腳邊,她說她是司酒。
“很能喝酒吧。”我對陶成說。
陶成託著倒了酒的玻璃杯,像是看著杯裡紅豔的顏色:“我聽過許多的酒的故事,其中一個是描寫一個古代的文人,說他對門的一位酒店的老闆娘,長得非常漂亮,夏天裡把桌子放在外面招待酒客。老闆娘自擱著一張竹榻,沒客人的時候就坐在榻上歇涼。這個文人在酒桌上喝著酒時,面朝著老闆娘,欣賞著她的美色。酒足以後,他便在老闆娘的身邊床上睡下,睡得呼呼的。我覺得這是一個最好的酒故事。”
我知道這個情節,大概是有關竹林七賢的故事,只是聽陶成說來,很有美感,也很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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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潭坡(8)
我與陶成碰了一杯,我只喝了一口,他卻把杯裡酒一氣喝下去了。
應玫在我身邊說:“平時我們不喝酒的。”
似乎是知道我要來,今天應玫買了那麼多的菜,還帶了酒回來。平時自然不可能的,也許有明天就要走的緣故吧。
應玫在自己的酒杯裡倒了一個杯底,淺淺的。她說過她不會喝酒的。那次她說,她喝了酒,臉會比紅鯉魚還要紅,還會一個勁地笑的。
我隨後也把酒一氣喝了。一時酒熱熱地在喉嚨口,迅即擴散到全身,感覺渾身處處都膨脹著。
應玫給我們的碗裡挾著菜。陶成不時地動一下他的輪椅,他的身子很自如地在桌前滑來滑去,像遊動著。
“常喝酒嗎?”他問我。
“很少。上次還是和曹藝術在一起喝的酒。”
曹藝術是他們的熟人,我把那天與曹藝術一起看電影,後來散步回頭喝酒的事說了一下。
陶成說:“有女孩子在旁邊吧?是兩個?”
“那是當然。有兩個。”我說。
陶成動了一下輪椅,他把兩隻手撐著桌邊,身子運動似的整個向上動了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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