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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可以對她說任何的事。我想這也許是男女的差別吧。
鐵敏在另一封信上,說我這個人是很奇怪的。她給我寫信的時候,就會毫不保守地說著自己的事,所有的事都想說,忍不住地要說。肯定是我這個人有著一種讓女人產生什麼都可說的信賴感。
看她的信,我也想到,可能我是有這方面的特長。男性不會對我說什麼,但我所接觸到的女性常會對我不加保留地說話,什麼都會對我說。我不知道是她們相信我呢,還是我適宜於做她們傾訴的物件。似乎我的嘴總是嚴嚴的閉著,不會給她們帶來感覺上的壓力。
到了新的一年春天,紫樓裡的人在傳說,紫樓要拆了。也有人提出要向上反映,紫樓算是文物了,應該把它留下來。我卻還是獨自呆在辦公室裡,我的一篇作品寫到了最後了,我覺得應該寫出一種淡淡的悲哀,但卻寫成了一種悲愴的情緒。在我年輕的內心中,自然偏向了激烈的感覺。
四周特別的安靜。那一天,我一下子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鐵敏的,還有一封是應玫的。應玫的信還是習慣的短短的。她告訴我,她現在在南方的一個鄉鎮。我知道那個地方,我飄遊時曾走到過附近的城市,聽說過這個靠近一座名山的鄉鎮。應玫說,她很快就要遠去外國了,是陶成的一個朋友安排的,她一起去,準備在那裡作永久定居的打算了。
接到了信,我就立刻動身出發,在長途汽車上,我重又拿出應玫的信來看了一遍,隨後拿出鐵敏的信拆開,鐵敏的字寫得龍飛鳳舞的,每一筆尾都帶著勾。
“今天我陪一個人上街了。其實應該是說人家陪我。最後我買了一些衣物,一套很怪很新潮的服裝,剛時新的秋裝;一方紗巾;還有一雙長長的冬天穿的黑色的皮靴子。我平常不怎麼喜歡逛街的,但我還是逛了個夠,買了個夠。我覺得我突然想逛突然想買。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家陪著我。
“我有時對自己也很奇怪的,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覺得自我的角度很明顯。我總是覺得有一個我存在著,從小開始,那個我完全合著我一起長大,我看什麼都有這個“我”的角度,有時就會感到痛苦。我很想把“我”交出去。就因為那個強烈的“我”,於是什麼都像是在我的外面,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外面。我熟悉好多的人,我和他們關係都不錯,就像這個陪我逛街走在我身邊的人,但我還是無法和他們交流,我不想交流,我就沒有交流的努力。只有你是例外的。你身上有著的那個“我”,與我的“我”相像。那個“我”是獨立的,卻又渴望著沒有那個“我”,讓那個“我”消失掉。形成了“我”的感覺,有著了一種透視世界理解世界的能力,不管這個世界是如何的混沌,也不管這個世界是如何的繁雜,而我卻變得孤獨與寂寞。
雨潭坡(15)
“我想著把“我”交出去,沒有了“我”,也許會幸福。我明知道很難做到,但我還是渴望著。我希望有一個固定化了的對方,不變的對方,能走進“我”,這個自我強烈的“我”。我想象“我”是沒有人能走進的一個房間,這個房間沒有門,也沒有窗,裡面卻有著淡淡柔柔的光,有著溫和的、美麗的、孤獨的、也是悲哀的色彩。一切只能輕輕自然地觸控。我能感覺到,你的“我”的那個房間有一個人走進去了,朦朧的影子般地走動著,添著了無數的美感。我卻是一直在期望著,但我覺得失望了。我有著一種四周人走空了的感覺,沒有人能走進“我”的房間去。需要的是一個緣,每個人只有的一個緣。有時我便會想,我爽性讓“我”的那個房間打破了,不管裡面會是什麼樣子,而我只是倚在房間山牆的破洞口上,只要能夠對上眼而不討厭的就讓進去。
“然後,我再把牆封起來,從此再沒有了朦朧的影子,也沒有了那些感覺,我把整個的“我”打碎了,我把“我”給交出去了,“我”就不存在了。我就不是單純的一個我了。女人永遠希望是一個單純的我,但又不可能永遠這樣的。”
我把這封信看來看去,那些字都在我的眼中,那些句子都在我的眼中,但我一時弄不清那些句子的完整意義。我只有把它重新放回到我的小揹包裡去。
在火車上坐了一天一夜。在小城的幾年中,我幾乎一直沒有乘火車,而以前火車是飄遊中習慣了的交通工具。下了火車,乘上長途汽車,車在山中轉行,眼見到了一個縣城,這是一處近水的山城,車停下來,一頓飯後,車重新往山裡開,我望著車窗外的山景,山道窄窄,車邊便是山壁,山壁上長滿綠草,南方的山與北方的山不一樣,北方的山壁上很少是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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