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2/4 頁)
地她覺得這名字的意味,也離著她遠遠的,和眼前的一切一起升浮著。
一個秋天的季節,一個坐滿觀眾的劇場裡,一個靠後面的座位上,一個有點恍惚的凝神不定的女人。陳菁坐在那裡,遠遠地望著前面舞臺上的馮曾高,中間隔著一團團黑幢幢的人影。舞臺的燈光集中成一片,一片燈光把舞臺收攏了似的。後面的天幕是藍色的,被燈光打得淡淡的。整個舞臺看過去像一個鏡框,一個有立體感的鏡框。馮曾高就在那個鏡框裡,隔著遠遠的黑影在其間的距離,看那似乎升浮起來的鏡框,就像隔著一個真實的塵世。
高臺上的馮曾高繼續講著“氣”,講古代的氣字,講四點上的無。講無,講無我,從有我到無我,是一種境界,無的境界。馮曾高的話似乎總在重複著,重複的話正顯示著一種氣,顯示著一種無的境界。坐在靜靜的劇場裡的陳菁,也升浮在這無之間,沒有身之外的感受,只有他的聲音和他的名字。她就是這麼地聽著他的話,看著鏡框裡的人影。其他的都變得是不真實的不確切的了。劇場之外不再是她熟悉的小縣,她不是從小縣下面的一個湖頭鄉的鄉鎮醫院出來。那個醫院裡的一個小房間,她坐在那裡。和旁邊的醫院屋子相比,那間小屋乾淨,白潔。小間門外的天井裡,是一片到處踩得是泥的青磚地。前兩天一直是秋風秋雨天,磚地之外的泥地裡積著水。走向廁所的地方都是泥水路,牆上濺著泥水的汙痕。院外是一個土坡,坡那邊就是金黃色的田地,長著一片一片的稻子。從湖頭鄉到小縣縣城的一條公路就在稻田與土坡自留田的菜地之間,公路通向遠遠的前方。這個小縣城也開始繁華起來,陳菁每一次來,都有一種新的不適應的感覺。一幢幢格式化的水泥樓房破壞著原有的寧靜的感覺。早先的那些磚鋪的小巷,那些磚牆的木結構的房子已快消失了。所剩的小巷在水泥樓房喧鬧的映襯下,也顯得越發的破敗。彷彿只有小鄉鎮的醫院裡的那種寧靜才是永恆的。
陳菁坐在劇場裡,她的眼中是鏡框式的高臺,中間升浮起來的馮曾高。他的聲音遠遠地從話筒裡傳過來,又是那麼實在。腦中沒有別的意識,浮起一點意象,也似乎是夢境裡。陳菁依著他的聲音的指示,半閉起眼,舌尖頂著上顎,什麼也不想。無,無,無,只有他的聲音,不守著,他的聲音也是無。他的鏡框裡的形象越發升浮起來,她自己的身子也有點升浮起來。他的聲音變淡了,似乎聽著的只是那把扇子對著話筒扇著的呼呼聲。馮曾高用一把扇子扇著火,火升起來。陳菁就在火之上,她沒有覺得火的烤人,沒有異樣的知覺。馮曾高的聲音在說著:由它去,不要守著,不要守著,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都不要守著,都由著它,想動就動,想滾就滾,都不要頂著,都由它去。陳菁就覺得自己身子要搖起來。升浮著搖晃起來。扇子在不停地扇著,她聽到了幾聲哭叫聲,遠遠的聲音,遠遠的笑聲。她的心裡念著他的聲音,不要守著,由它去,由它去。她的身子在浮著。突然她一下子就知覺到了自己。她努力想要浮升著,然而她漸漸又感到外面的知覺清晰起來,她不再覺得聲音是遠遠的,一切變近了。她睜開眼來,她聽到了劇場裡的雜亂聲,那些雜亂聲本就在她的四周,她本就聽著那雜亂聲。她不過是聽得清楚了一點。她聽到隔她幾個座位的旁邊,一個胖胖的女人大聲地哭著。她的周圍都是半閉著眼的人,人影幢幢,有一種很可笑的模樣。她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不是也這般模樣,也是很可笑的。她的前面有一個人突然捶打起自己的肩頭來,他捶打得那麼用勁,她懷疑他怎麼沒把他的肩頭給捶散了。她很想再閉起眼來,再回到那升浮的感覺中去。她回不去了。她只有睜著眼望著,劇場裡似乎給人群魔亂舞的感覺。哭的笑的,打的鬧的,似乎存在於另一個世界裡。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中是可笑的,眼下卻沒有人覺得可笑。高臺上馮曾高依然在說著。他一點也不守著的樣子。他依然說著一個氣字,說著對氣的信,說著悟。他手中的扇子依然扇著,他的手隨意地扇著面前的話筒,扇也不是守著的,不受任何劇場裡哭笑的影響。他的聲音依然那般平靜,安寧。似乎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在他的扇子悠悠篤篤搖動之間。他扇著,不停地扇著……
心之門之陳菁(2)
出了劇場後,在陳菁的記憶中,馮曾高在高臺上講的是什麼,以及他的聲音,他的動作,也都忘記了。只記得他的那把扇子,悠悠篤篤搖動著的扇子。陳菁把記憶深處的馮曾高的印象翻出來,彷彿那馮曾高的形象也連著了那把扇子,他的手上總也搖著了一把扇子。
多少年來,陳菁覺得自己已把過去給忘記了,她並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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