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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又覺得在心頭關聯著。恍然如失,回思起來,才生出這恍然如失之感。淡淡的,卻又是深切的,她也弄不明白是淡淡的還是深切的。她被一種新奇刺痛著,這新奇她原以為早就喪失了,中間卻隔著了這麼長長的歲月。這想法使她興奮又使她沮喪。
桃紅床架輕輕地撫摸上去,依然是光滑細膩而挺直,如今它成了一種物件,而不像過去只是她內心觸動的感受。這種感受現在鮮明瞭,卻明顯是外在的。飛紋,雲絮,雨絲,都明顯形成了外在感受。那恍然如失之感又不明不白地浮現出來。
她在桃紅床上睡下來,擁著被子,她想好好理出一個頭緒來,沒容她深想下去,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醒來時,她頭腦清爽極了,她覺得她是睡了一個最安逸最穩實的覺,從未有過的好覺。桃紅床要比小間的小床舒服多了,她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床架發著吱吱呀呀的聲音,她對這聲音不再有細細的感觸,她慢慢地撫摸著刻著細紋的床架,她的感覺清晰得明亮,輕鬆得飄浮。這時她感覺到身下靠腰側的地方,有一點潤溼的涼涼的感覺,她不用看也清楚那是一片紅色所在。她移開了一點身子。她忽而想到了他避開著什麼的樣子,她現在能想起來,他正是避開著她剛才避開的,莫非這其間也有著她所難以估猜的,她所不清楚的麼?莫非他對此有禁忌式的恐懼麼?她帶點笑意地想著他的樣子,不過她感覺上含著一點莫名的悲哀。她開始細細想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她想起了那以後,她給他弄了一餐精美的晚餐,她端著酒杯給他敬酒。在燒菜和喝酒時,她一直不停地對他說著話。在這以前,總是他說個不停,她只是帶點笑意地聽著。而她說的時候,又是他默默無聲地聽著。她竟然忘掉了他的神情,回憶中他總是默默的,似乎沒有什麼表情的,那麼是不是他並不愉快,或者是他並不高興?是不高興她的說話,還是不高興她的做法?或者他是看慣了她原來被動的神態,或者作為女的本不該是興奮積極的,或者他不喜歡她在床上懵懵懂懂像是不懂事的少女,或者是男的一旦得到也就厭倦了?或者他是對那一片色彩有著本能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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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紅床的故事(13)
他究竟什麼原因變化了情緒的呢?
秋芝想到自己清醒得太遲了,如在當時,她還可以問一問,她卻像個得到什麼寶物似的只顧說自己的話了。她默想了好一會。她慢慢地就把這以前和他的一幕幕都記憶起來,她覺得那都不像是自己。她對自己感到吃驚。她似乎感到那是另一個她在說話在動作在表現。她對那另一個她熟悉透了,彷彿早就活動於她的內在。
她起床來,單位給她的出差期限已經過了。清醒過來後,她就趕去班上。她沉靜地走出彎彎長長的巷子,乘上公共汽車,她覺得回覆了原來的自我,到了單位,交了差,頭兒根本沒有問她延期的理由,頭兒相信她一定是有理由的。
幾天之中,她趕著交差報賬。她變了回去。她沒讓自己去回思。她去家中看了父親和後母,從她的神態上沒人能看出有什麼變化,只有她自己感到她是變了,她的內在產生了鉅變。每到她回到房間,在桃紅床上睡下,一些如同電影片斷的畫面便斷斷續續地印在她的心中。她翻來翻去地,把床架都撫摸遍了,光光滑滑的感覺重又令人神迷地回到她心中。
一個早上,她走出巷子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她本來想著要讓他先給她打電話。然而她忍不住打了電話。那兒不知道有他這個人。她立刻去了他留給她的地址所在,那兒也沒有他。她把他留給她的紙條看了好幾遍,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拿錯了,看錯了,繼而,她回憶他留條是在上床之前還是之後。慢慢的,她才清醒到一點:他留了一個假地址,他根本不想再和她有什麼聯絡,再有什麼繼續,他是—個騙子,也許只是一個專門玩弄女性的人。那麼她一直叫著他的那個名字大概也是假的。他所有的舉動,所有的用心,只是要和她春風一度,他已經達到目的了,他不用再出現了,也許他根本還不是她同一座城市的。有一刻她曾感覺到他的說話聲中含著不同的口音,不過她實在沒有多注意。
那麼,他後來的默默中並不是含著厭倦,而是含著得手的得意麼?
秋芝無法相信他是那樣的人,他不可能是存心故意的。
他不可能是一個賊,他不可能是一個騙子,他不可能是一個流氓,他不可能是一個壞蛋,秋芝在心中這麼想著。她的心中卻生著一種陰影般的感想,那是對自己那一刻的幼稚,那一刻的狂語,那一刻的屈辱,那一刻的非自我,那一刻的多情,那一刻的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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