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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笛風,一聲欸乃,將輕衫搖盪起,滿目含笑,唱賦和詩,擊節而歌,留衣在旁持酒靜聽,溫溫莞爾。多少年後琉璃瓦下,長信燈前,偶爾迷離失神,遙想前塵,依然勾起無限笑意,只覺人生一如黃梁南柯,分不清是幻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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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竹山?怎麼連一朵桂花也不見?”沿路只見漫山翠綠,只覺得有些失望。“傻瓜,你不想想你在路上耽擱了多久,這麼慢吞吞地走來,花都早已謝過了。”慕容搖搖頭,頗是無奈地笑。聞言不由有點喪氣,只道自己太過貪戀一路風光,連花開的季節竟也錯過了,好不可惜。
蹲下身,掬起一把泉水洗臉,清澈如鏡的水面,映出一張平凡至極的臉。除了那雙眼睛稍顯靈動,其餘皆是乏善可陳,真不知道慕容當初何以放著軟玉溫香的女子不要,卻偏偏來糾纏我這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男子……
直直瞪著潺潺而過的流水,任由腦中紛繁思緒忽掠而過,驀地靈臺一明,幾乎要驚跳起來。“我想到了!”“什麼?”留衣正細細欣賞著風景,顯然被我嚇了老大一跳。
對著她神秘一笑。“我突然想到了一種茶的配方。”留衣鬆了口氣,啼笑皆非,“我還以為你又被螃蟹咬了。”我什麼時候被螃蟹咬過了?真真信口胡言。聽出其中的揶揄,我白了她一眼,臉上猶自帶著興奮的笑容,眼珠四轉,當下脫口而出:“便叫清泉白石好了,我定會令它成為天下第一茶的。”這是一件向來都懷著極大的興趣去做並令自己引以為豪的事情,試想連齊彝前輩都讚口不絕的茶會差到哪裡去?好的茶更要配上好的水方為上佳,方才看到天下聞名的竹山桂泉,立時勾起了自己荒廢許久的興趣。
“好俗的名字。”留衣聞言撲哧一笑,我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不理會。天下第一茶,那只是自己一個美好的願望,卻沒想到後來時異事遷,隨口胡謅的名字竟真會傳遍中原關外,成為人們愛不釋手,非胸懷風骨之雅士不能飲的茶。
這邊對著莫名其妙的留衣說得興奮不已,忽然覺得少了點什麼。一回過頭,慕容卻正凝神側首,似乎傾聽著什麼,嘴角還不時掠過一抹有趣的笑意。疑惑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幾晃,冷不防被握個正著。
“帶你去個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拉了我一路沿著泉水源處走。約莫走了一柱香時間,依舊什麼也沒有。“聽到了什麼嗎?”慕容側首笑睇著我。搖搖頭,我又不像他,十丈以內飛花落葉皆難逃其耳,自然是什麼也聽不到的了。再看留衣,也是一臉茫然。
慕容但笑不語,又拉著我前行,約兩裡過後,我豎起耳朵再聽,似乎隱隱有人聲浮動。“有人?”側頭望向慕容,他點點頭,還是那樣笑著,顯然早已聽到了說話的內容。
這無疑大大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想這世上能讓他慕容少主感興趣的事情著實不多了,腳下不由加快步伐。至林盡處,終於傳來清朗卻沈穩一如老者的聲音:“雨餘觀山色。”隨後是棋子鏗鏘落下的脆響,另一個聲音亦似回應道:“夜靜聽鍾聲。”
莫非是在對對子?我望慕容,見他點點頭。手隨心動,立時想撥開身前樹葉看個究竟,不料腳下踩到斷枝,發出喀嚓悶響。
39
眼前驟然大明,卻也落得個不尷不尬,畢竟擾了人家吟風賞月的大好興致。
眼前兩人卻似根本沒有看到我們,徑自不動如山。一著明黃僧衣,一著灰白道袍,白鬚白眉,慈容善目,自有寶相莊嚴,三花聚頂,飄然大有神仙之風。一拈鬚含笑,一垂眉沉吟,感覺到我們的靠近,卻連眉也不抬。
幾片黑影從林中飛掠向泉畔棲息,白眉老僧忽地眸色一亮,執起白子往石桌棋盤上一放。“野鳥忘機時作伴。”說罷側首瞅著道人而笑,頗有頑童之色。“白雲無語漫相隨。”老道微微撇過頭朝我們一笑,亦隨手拈起一子放下,如是拈花。
“一燈熒然。”“萬籟無聲。”“天機清曠。”“靈臺空明。”手下愈快,一來一回,已是數十子下,隨口漫答,看似單薄的對子卻頗能讓人思忖再三。
莫非兩人竟是在打機鋒?我半天方始恍然,再看慕容,卻是聽得津津有味。“巖前倚杖看雲起。”“松下操琴待鶴歸。”
道人微微一頓,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似在對著老僧,又像對著我們。“放不開眼底乾坤何必登斯樓把酒。”
半垂的眼皮動了動,明黃衣袖微微一滯,長眉輕斂,波光不興,陷入有點迷茫的神色。道人只笑不語,含袖望著遠方。
“吞得進胸中雲夢方可對仙人吟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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