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部分(第3/4 頁)
箇中樞大臣對你我可都有知遇之恩,怎麼能不管不顧,指著鼻子罵他們呢!你就一點不怕得罪他們?”
安石沒說話,只大睜雙眼望著子固。
子固被他望得莫名其妙:“難道我說的有什麼不對?”
安石反問道:“你我做事從來只問是非曲直,什麼時候變成先不論是非了?說到先後,難道不該先公後私,先國家後人情?你說說,我的話究竟哪兒不對?”
子固的臉儘管有些發紅,但他們兩人之間是不計形跡的,仍然辯道:“我沒說你話不對,只是擔心你過於直白,得罪人!”
安石輕鬆一笑:“這你不用擔心。我說的是為國為民的大實話,他們會理解的,不會怪罪。要是有人真不理解,怪罪我,他大體就是居心不正。要真居心不正,你我遲早總要開罪他的,倒不必爭這早晚。”
根本不怕疙瘩,想沒想到疙瘩就一點也不重要了。既是這麼著,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子固只好搖頭乾笑了:“介甫,我真服了你了!”
司馬光一向是忠於職守的,賣什麼吆喝什麼。早先做禮官,總要上書談禮;到知了諫院,是個名副其實的言官,如何能不找些事情說道說道呢?
言諫官雖然什麼都能說,但也不能沒有選擇亂說一氣!說什麼好呢?這可是個問題。
大宋遺事 第四十四回(3)
細想起來,事情不外大遠小近兩端。大的遠的,汪洋遼闊,卻難切合實際,想著朝夕得利是不成的,透著迂;小的近的,得利是快,卻又無關大局,瑣細煩屑,總不能盡拿這樣的雞毛蒜皮來麻煩聖上,那叫煩瑣!兩者各有利弊,又完全對立。到底怎麼好呢?
可憐君實,日思夜想,食不安,睡不眠,前後整整折騰了半個多月,總算定下心來:與其提些雞毛蒜皮讓聖上心煩,不如說些大而迂闊的事情叫皇上暢想:哪怕想通小小一點,也會比天大一片雞毛或蒜皮有益得多!又過了幾個月,他到底磨成幾篇文章獻給皇上了:一篇說君王之德;一篇說御臣之道;另一篇更大,名為《五規》,說的是五件事情。
據他看來,帝王都應該有三大道德,就是仁、明、武。仁是興教化,修政治,養百姓,利萬物;明是知道義,識安危,別賢愚,辨是非;武是以道為準,決斷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三者兼備,國治民安。缺一則衰,缺二則危,三者俱缺,就要國破家亡了。
御臣之道也是三條:一是任官,二是信賞,三是必罰。任官是要舉賢任能,不止於論資排輩;有功加爵而不挪位,使他們久專其職。信賞,必罰,自然是指言必行,行必果,善必賞,惡必誅;還要循名責實,不搞虛招。
《五規》,由五篇文章組成。
一為《保業》,是說祖宗好不容易打來江山,作為子孫,一定要好好守護。君實下的是死工夫,熟悉歷史,賬也算得特清楚:自有文字記載到大宋,上下一千七百多年,而天下一統,攏共加起來,不過五百多年;就這五百多年還有各種小混亂,鬧得人仰馬翻,多得數也沒法兒數。這賬一出來,誰還敢託大,不好好兒護著祖宗留下的基業?
《保業》之後是《惜時》。陰陽更替,盛衰相承,禍亂相生,是天地之常。因此,當著國家隆盛,要好好珍惜。這也和大戶人家守產保業一樣。只要謹守祖宗的成法,不貪戀逸樂,不墮入讒諂,做好子民、禮法、公卿、百吏、將帥、甲兵六件事,就會世世相傳,沒有窮期。
第三是《遠謀》,也就是人無遠謀,必有近憂的意思。災荒、邊警,平常不做準備,一有問題又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全都因為不能遠謀。上至公卿,下至皂隸,只要不是憂公忘私的人,誰都只顧眼前,真要遠謀,唯有指望皇上自己才成。
接下來是《重微》,提出許多史實,中心只有一個:防微杜漸,將罪惡禍事消滅於萌芽狀態。
《務實》是《五規》的總結,要求先實後文。所謂實,專指仁、孝、禮、樂、政、刑、求賢、審官、納諫、治兵等十件事;每件,他都提出了自己的標準。比如,安國家,利百姓,是仁之實;保其緒,傳子孫,是孝之實等等。由這些標準出發,他進而又指責當今天下文具實亡的一些現象,請求掃除浮文,敦本求實。
皇皇巨論,連篇累牘,雖然偶爾也有針對時弊的閃光,大體卻都是老生常談。用他自己的話說,全都是皇上“耳所厭聞,心所素知”的。為什麼還要來囉唣呢?他自有他的道理:它們都是治國的根本,沒法兒替代,而且知易行難。那麼,再怎麼多說,也都是應該的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