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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天下服膺;私,則難免上下議論、離心離德了。皇上天縱聖明,不能不明瞭用人的尺度與先後快慢。而且,皇權說到底也就是個用人之權,豈能輕易委託他人!大臣再賢德,也應該有所節制。”
仁宗聽出這是好話,但他暫時還沒那麼多心。
這樣明白叫陣,而且直搗心窩,呂夷簡豈能坐視不理?他先從遷都的事說起:“范仲淹有些膽識,也就難能可貴了。只是太迂闊,務虛不務實。就說上次皇上問他遷都的事,他那些意見,聽起來頭頭是道,做起來沒一件可行。太祖雄才大略,古今少有,深愛西京洛陽,可遷都的事只想過一想,就再不提了。此後,沒人再提遷都,既因為根本做不到,也是要恪守太祖的遺訓。他們倒好,上下嘴皮一碰,主意就出來了,全不思前想後。別的不說,眼下汴京修繕都難以開支,拿什麼去修西京?囤積糧草是好,也要先有糧草。他說可由陝西東下,或由汴京西上,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也得有船,有漕運可通才成哪!”
仁宗點頭贊同:“所以,朕也沒打算去做呵!”
“再看這《百官圖》。朝廷升降編配百官,是何等煩難慎重的事情!思之又思,反覆權衡,然後報請皇上;有了旨意,才由中書草詔宣佈天下。他倒好,一張紙,幾幅圖,指指點點就解決朝廷的大政了。要是這麼簡單,有一個翰林院的繪畫待詔就成了,還要我們這些大臣幹什麼?這不是拿朝廷大政開玩笑嗎?老臣固然不算什麼,可這要將陛下置於何地?”
仁宗聽到有個繪畫待詔就成的話,先忍不住笑了,及至聽到要將皇上置於何地,也覺著問題嚴重,再笑不出來了,雙眉也慢慢皺了起來。
范仲淹一風聞這場談話,立馬就連上了四道奏章,一論帝王好尚,二論選賢任能,三論近名虛實,四論推諉塞責,再不轉彎抹角,直指時政,毫無顧忌。
大宋遺事 第四回(2)
或者因為過於激憤,范仲淹竟不幸說出一段昏話,說是:當年,漢成帝寵信張羽,根本不懷疑舅舅家,以致終於有了王莽篡權的慘禍。微臣恐怕朝廷也有張羽一類人破壞陛下的家法,顛倒是非,混淆黑白,以大為小,以易為難,以未成為已成,以急務為閒務,不能不及早辨別!
這一次,夷簡也不再迂迴了,聲色俱厲:“皇上,一塊石頭一個坑,塊塊都得有交代!就算我是大奸大惡的張羽,十惡不赦,誰是想篡位的國舅爺王莽?事關社稷興廢存亡,絕不能含糊。要是找不出這個人來,這樣信口雌黃,離間君臣,也絕不能輕輕放過!微臣個人的黑白榮辱算不了什麼,還有朝廷,還有天下!”
仁宗也氣急敗壞:“這個范仲淹,簡直無法無天!這種事是好隨便說的嗎?”
丞相說:“皇上,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事。要是有人藉著由頭髮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皇上越發震怒了。
仲淹不識相,還在那裡一個勁兒地上書論辯,言詞則更加激烈兇狠了。
親近呂夷簡的侍御史,抓住機遇也上了一道奏章。除了攻擊范仲淹越職言事、離間君臣,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開出一系列名字,說范仲淹引薦朋黨,混亂朝政,請求出榜朝堂,以示警戒。范仲淹當官多年,舉薦的人自然不少,要湊出幾個朋黨,還不舉手就來嗎?
仁宗也還真聽了,除了張榜朝堂以示警戒,又敲山震虎,有模有樣地要整治朋黨;仲淹本人,則被貶到饒州當知州去了。
該說話的臺諫官員,個個噤若寒蟬。不要說為他說話,這時的仲淹,早成了麻風病患者,差不多的人,誰都離他八丈遠:都害怕圈進朋黨,斷了前程呵!到丞相那裡申明表白,要卸個乾淨身體的,倒是大有人在。
不過,也有橫的。
秘書丞、集賢校理餘靖,第一個站出來為仲淹說話。他勸仁宗:“先前,仲淹上書說太后與皇后的事,涉及陛下母子、夫婦之間的關係,陛下都能容忍、褒獎;這次不過指責大臣,若是不對,可以不聽,怎麼就不能寬恕他呢?漢武帝的時候,汲黯攻擊平津侯公孫弘奸詐;三國的時候,東吳張昭攻擊魯肅粗疏。漢武帝與吳大帝孫權,既不聽,也不問罪,兩個人都用,留下一段佳話。陛下親政以來,因為言事已經貶過幾次官了,恐怕不是太平盛世該有的事情!能不能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沒有收回成命,倒是收了餘靖的官職,將他貶到筠州監收酒稅去了。
太子中允、館閣校勘尹洙尹師魯是個《春秋》專家,繼柳開之後振復古文,卓有成就。他乾脆自認同黨,請求貶職,對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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