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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石道:“你們這不是白耽誤工夫嗎?又不是在大堂上,都請坐下,不要虛禮!”
元吉也勸道:“大人請你們來是有事商量,坐下好說話。大人不是一再說了嗎,盡著虛禮,白耽誤了事情!”
幾個長者這才陸續坐了。有了榜樣,其他人也陸續坐下。只是有幾個屁股始終半懸著,到底不敢落實了。
安石開門見山:“今天請你們來,是要談談販私鹽的事。”
幾個人一聽,臉都白了:原來這樣,要關門打狗?這汪元吉也太歹毒了!
安石沒注意他們的表情,只管朝下說去:“據我所知,鄞縣就沒有不販私鹽的,區別只在大小多少不同而已。今天請你們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實話:你們販過私鹽沒有?販過多少?為什麼要販?不要有任何顧慮,只管實話實說。”
這是打板子戴枷的事,能沒顧慮嗎?誰也不說話。
安石想了想,笑了:“是有顧慮?你們想想:要是問罪,還會請你們嗎?本縣只想瞭解實情,然後求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上對得起朝廷,下也讓咱老百姓活得順心。你們說了實情,我才能有方寸。”
有那穎悟、見事多的老者,知道安石說的是真心話,心胸與別人並不完全相同,就先開口了:“大人能夠如此關愛百姓,開誠佈公,我們小民再不說實話,還能算個人嗎?大人說得對,我家也販私鹽。鄞縣十有###,家家販私鹽。佔著山海之利捨不得放,固然是原因,也有不得已的一面。老朽家算是大戶了,有一百五十多畝田,可滿打滿算,豐年也還是不夠開銷。販點私鹽,也是託著山海之利勉強混個光陰罷了,從來也沒敢大弄過。在座的都是鄉鄰,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一席話說到大家心上,也就顧不得別的,紛紛說起自己的那本經來。有個看去是個下等農戶的莊稼人,說:“像我,更不能跟剛才幾個老爹比了。我是個客戶,全靠租人家的地種。一年辛苦下來,多半給了主人。不販私鹽,連飯都難得上口了。我當然更是小本經營。想倒是想往大里弄,越大越好,無奈沒錢也不成!”他說得那麼直白,逗得大家都笑了。
“既然大家都這麼弄,可怎麼會有那麼多揭發告狀的呢?”安石想不明白,問道。
“大人,都是衝著賞錢去的。”
“官老爺也希望這樣!”那個下戶突然說道。
“那為什麼?”
下戶看看大家,大家卻全都看著他,似乎為他捏了一把汗。下戶看著安石,有些害怕起來,低下頭不說話了。
大家全沉默了。
這場冷得好怪!
還是元吉打圓場說:“張二哥幹嗎說半截子話?咱們老爺巴巴地請你們來,就是要聽心裡話,你留在肚子裡還到哪兒說去?”
彷彿是這句話提醒了他,張二哥一拍大腿:“好,我說。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大人,你問官老爺為什麼希望這樣,好渾水摸魚呵!”
“本縣會有這樣的事?誰?”
這下,到底都再沒個人出來接話了。
安石知道問不出所以然來,也就不問了,只交代道:“這榷鹽是朝廷的制度,我身為朝廷命官,不能不遵守制度。販私是你們的身家性命,斷了就是絕命,要斷也難。怎麼著大家心裡都有個數,都過得去,就好辦了。我這話你們明白?”
關係身家性命的事,總是最敏感。這一番話,誰聽了都受用,更感激這位年輕縣令的一番苦心,都千恩萬謝地走了。安石雖有了一個基本態度,但究竟怎麼處理類似事情,他還沒個準譜,還得斟酌。
大宋遺事 第二十四回(3)
隔天,他把元吉找來,問道:“元吉,這是後堂,只有你我兩個人在,你不必顧慮。你對我說個實話,縣裡大小官吏為私鹽貪贓枉法的事,到底有多嚴重?”
元吉似乎早有準備,想都沒想,就說:“大人,還是那句話:‘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大家既然吃鹽,當官的也就由鹽來吃老百姓了。私禁越嚴,當官的吃老百姓也就越方便。”
安石吃驚道:“那還得了!”
元吉卻一點不驚:“從來都是這麼過的,大人。再說了,除了幾個大人,小吏差役都是白忙活的,朝廷一個子兒的俸祿也不給,有空子他還不鑽嗎?”
這倒是實情:大宋朝的吏役從來都沒有薪俸,只能靠收些小費、外快養家〖XC糊。tif〗口。可也不能明目張膽公開貪贓枉法呵!安石擰著眉毛道:“不管有多少理由,貪贓枉法總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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