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部分(第1/4 頁)
沉煙扶著她輕輕坐了,五個多月的身子,能看見腹部微微的隆起。
上好的鐵觀音,清香醇厚,只是少了一股子雋永的餘味。風荷放下茶盞,看向深思的側妃,笑道:“娘娘可是在回憶往事?”
“呃,瞧我,想起舊事來,倒是怠慢了娘娘。是呀,二十多年了,如今都快是一把老骨頭了。”她望著天邊深藍深藍的天空,似乎能從天空中看到她這些年的屈辱,拽緊了拳頭,語氣也三分淒厲。
風荷恍如未聞,只是笑應著:“聽祖母說,當年父王屋裡還是有幾個人的,最後都打發了,只留娘娘一人,看來父王對娘娘的情意非同一般呢。”她頓了一頓,轉頭對著風荷,搖頭苦笑:“還不是為了三少爺,不然還不知我此刻身在何處呢。”這是她心底的傷,身為正妻者,只要不犯七出之條,誰都不能休棄她;而她,一個妾室,任人打發買賣送人,只憑主人心意。她再不濟好歹也是嬌養著長大的,何曾受過這等羞辱,為此,她連王爺一併恨上了。
“其實,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各人的命而已。”風荷隨意得歪在椅子裡,嘴裡卻說著最最殘忍的話,她是不信命的,側妃也不信,而她又故意這麼說。
方側妃深深凝視著她,須臾,揚眉淺笑:“我從來不信命。”她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沒來由的發冷。
風荷絲毫不在意,閒散地掰著糕點,落了一地的碎屑,方故作驚詫叫道:“瞧我,竟然忘了正事。娘娘可能有所不知,令尊被人彈劾了,詳情不知如何,只是聽說皇上命他上京呢,怕是這會子都在半路上了。“她滿是自責的表情。
方側妃扶著椅子的手握得更緊了,泛出青白之色,半晌,她才三分急切地站了起來,驚道:“娘娘所言當真?”
“自是真的,我豈敢拿這種事糊弄娘娘呢。祖母說,只要方大人勤儉為官,進了京也是不用怕的,皇上斷不會冤枉了一個好人;倘若有些什麼,那天網恢恢,咱們府即便想幫也幫不上什麼忙。太妃娘娘也是為了娘娘著想,娘娘可要多多體諒啊。”她依然散漫適意,心裡卻在暗付:方側妃果真是個心硬之人啊,親父出事,她還能把分寸拿捏得這麼好,要麼就是心智過人,要麼就是全不上心了,只不知她屬於哪一種?
彼時的方側妃,恨不得立時上前踹一腳,可是她不能。親生父親,對她而言,不過是拿她攀附榮華富貴的陌生人,若不是他為了自己的前程,將她送人為妾,或者她這個時候也是個堂堂正正的誥命夫人呢。可是,那畢竟是她一點靠山,若連方家都倒了,她的日子會更艱難,尤其她要怎生把握這件事呢。
向王爺求情,不知王爺作何感想;不求情,她就成了不孝不義之人。這個分寸,她一時難以拿捏,所以她恨風荷,這個女人,每每做事出人意料,她不會把人殺死,可是會讓你比死還難受。
話說完了,風荷也不再多留,笑著起身告辭,走到門首時,又忽地回頭,婉轉而笑:“娘娘,人是掙不過命的。娘娘願不願與我打個賭呢?”她說完,也不等方側妃回答,已經轉身而去。
看著浩浩蕩蕩遠去的人群,方側妃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寒冷,冷得她骨髓都在打顫。她幾乎可以確定,風荷知道了實情,正用這種法子慢慢折磨她,直到她自己堅持不住的時候,認輸,求死。
她不怕死,卻怕屈辱。而她,努力了一輩子,抗爭了一輩子,只是想為自己掙得該屬於她的東西;可惜,這些,在風荷手裡,一點一點失去。她的心腹,被她折斷,她的倚靠,被她摧毀,甚至她的兒子,都被她奪走。她清楚,接下來,就是王爺的一丁點愛護之心了,然後是她的尊嚴。
她不肯服氣啊,憑什麼,憑什麼呢。
風荷去流鶯閣坐了小半個時辰,即將黃昏了,才回房歇息。吃了半盞茶,平野匆匆求見。
原來杭天曜辦完了事進宮了,讓她不必等他,估計要到深夜才能回來。
風荷淡淡皺著眉,外邊的事情她不甚清楚,可看杭天曜和王爺忙碌的情形也明白,最近太皇太后或者恭親王一定是動作頻繁的。是不是他們已經等不及杭家這邊的倒戈了,打算採取別的激進法子呢?
平野州退下沒多久,二門口的一個小廝被帶了進來,說是有話要回世子妃。風荷愣了一下,才命人帶那小廝進來。小廝平兒都在外院伺候,難得進內院,今兒要不是事情緊急,打死他也不敢來找世子妃娘娘啊,累著了娘娘回頭世子爺必不會放過他,可是不進來回明瞭,他怕世子爺同樣不會饒他。
他低垂著頭,眼睛盯著自己的鞋尖,躬身請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