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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炊煙和灰色的暮靄交織在一起,像一層透明的薄膜,把遠處的村子罩 得若隱若現。
又不知跑了多長時間,肚子“咕嚕嚕”地叫喚起來,喉嚨幹得幾乎要冒 出火,嘴裡苦澀澀的,渾身彷彿顛散了架。
他真想停下來,哪怕只喝一口水。可是,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便被打消 了。他懂得,在兩軍對壘的沙場上,時間意味著什麼。跑呀,跑呀,星斗在 頭頂移動,景物在身邊退縮。不知不覺地速度漸漸慢下來。俗話說,響鼓不 用重擂,好馬不用鞭催。一般情況下,王平根本捨不得打這匹馬。眼下,也 顧不得這許多了,他拼命地夾著馬肚子。奇怪的是,馬好像沒有察覺主人的 心情,反而越跑越慢,最後,索性站住了。
王平無可奈何地跳下來,馬的兩肋汗淋淋的,浸溼的皮毛閃著絲綢般的
幽光,腹部像鐵匠鋪裡壞了的風箱,不時出現痙攣的、不規則的顫抖。眼睛 無力的睜著,眼角凝著一滴透明的淚珠。默默地望著主人,好像在說:我實 在走不動了。
王平愛撫地拍拍馬頭,心裡不由得泛起一絲憐憫:它確實跑得太累了。 王平牽住馬韁,想遛遛它,接著再跑。馬蹄彷彿釘在地上,怎麼也拉不
動。
他只好繞到後面去推。想不到,剛一伸手,這匹高頭大馬竟“撲通”一 聲仰倒了。
王平俯下身,輕輕撫摸著馬鬃。馬微張著眼皮,戀戀不捨地望著主人。 鼻息越來越弱,越來越弱,像飄忽的遊絲。
王平嘆了口氣,心裡熱辣辣的不是滋味,一匹如此驟悍的好馬,竟生生 給累死了。
好在附近有個村子,而且已經離清風店不遠,他臨時借了一匹馬,繼續 趕路。
事後,筆者瞭解到,包括許多專門研究清風店戰例的人,也並不知道這 段插曲。
這個故事,曾經被歲月的沙漠掩埋了許久。 第一次披露於世,見於楊得志同志撰寫的《橫戈馬上》一書。 楊得志沒有忘記這位幕後英雄。 依照這個線索,筆者叩響了王平將軍的門。 出乎意外,老將軍談的並不是那場戰役鉗制敵人如何,而是那匹馬。 “真可惜呀!以後再也沒有遇到那麼好的馬。”
目標清風店
熹微的晨光,在地平線上勾出一縷幽幽的淡藍。 “喂,我說你們停一停,咱們都快成了光桿司令了。” 聽到耿飈的喊聲,楊得志和楊成武回過頭,果真,只剩下他們騎的三匹
馬。跟在後面的警衛員和幾位作戰參謀早被甩得渺無蹤影。
楊得志勒住馬,“這是什麼地方?” “已經過了保定,前面就是任各莊了。” “再跑幾步,到村子裡等他們。” 過了好一會兒,餘震和幾位作戰參謀才匆匆趕到。還沒下馬,耿飈已迫
不及待地喊起來。
“快把電話架通。” “是。”餘震應著,從馬上跳下來,身子一趔趄,險些摔倒。他穩了穩
神,腳步蹣跚著,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怎麼回事?”楊得志看出了破綻。
“沒什麼。”餘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屁股,“我那馬背上沒鞍子,這一 夜跑得太快,屁股給顛爛了。”他一邊說,一邊瘸著腿走開了。
電話很快架通了,耿飈不停地搖著電話機,瞭解各部隊情況。楊成武正 與楊得志商議,準備起草一個戰鬥動員令。警衛員推門進來,“首長們要不 要吃點東西?”
三個人幾乎同時點點頭。自 17 日中午離開東馬莊前,墊補了一點乾糧, 到現在已經十幾個小時粒米未進,剛才腦子裡塞的全是敵情,早把肚子扔到 一邊去了。這會兒,經警衛員一提醒,才確實感到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耿飈用手握著話機,朝“二楊”努努嘴,“這裡有我。你們二位再加上 這個小鬼,趕快做飯,最好快一點,我們在這停不了多久。”“醜話說在前 頭,我可不會做飯,還是司令員和小鬼做,我去遛遛馬。”楊成武說。
“行呵,既然大夥信任,我也就不推辭了,到時候請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楊得志憨厚地笑笑。
按照分工,各自忙活開了。 耿飈守著電話機,大腦緊張地運轉著,敵情,我情,紅藍線條在地圖上
交叉糾葛。 楊成武牽著幾匹馬,沿著村外小路,不停地走過來,走過去,心思全系
在那個動員令上。 動員令必須簡潔、明快、生動、有力、充滿火藥味,一聽就渾身長勁。
他想起了長征路上飛奪滬定橋的戰鬥。 歷史與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