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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房蓋炸的盡是窟窿,地上沒有
3 尺平地。死的人多了。頑軍的屍首,整整拖了 3 天。咱們的人也整整抬了 3 天。遠遠近近的大樹,家家戶戶的門板,連箱呀、櫃呀什麼的,都鋸了、拆 了,做成了棺村。一直到來年開春,這村裡還有一股散不盡的血腥氣。”
風吹過來,楊樹葉發出嘩嘩的聲響,彷彿湧過來一股浪。我從院子裡走 出來,在老人的指點下,來到昔日掩埋烈士的那片墓地。這裡已經又種上了 莊稼,翠綠的麥苗鮮嫩得像汪著一層水,間或點綴著幾片金黃的油菜花地, 花開得正鬧,惹得蜂飛蝶舞,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個古老而莊嚴的話題,重新懸浮於腦際。關於戰爭;關於和平;關於 軍人??
無疑,每一個善良的人都向往和平,然而,當人民的利益需要他們走進 那埋葬邪惡的硝煙血火,這種投入,這種流血,便成為每個軍人崇高而神聖 的使命。
不少人倒下了。倒在了風雨交加的夜晚,倒在槍林彈雨的黎明。 他們並不後悔,因為,正是這千千萬萬生命編織的纖繩,才拽出了新中
國那紅豔豔的光明;正是這點點滴滴侵入大地的熱血,才奠基了子孫後代的
安寧。如果沒有那些義無反顧地走向死亡的軍人,和平的陽光怎麼肯如此慷 慨地普照大地。
我仰起頭,天空藍得透明。那隻“累了”的鴿子,彷彿正站在人類的屋
頂,遙望,一塊金黃的斑點,停泊在空間與時間遼闊的海面。石家莊。 靠近紅軍路有一座部隊幹休所。淡紫色的斜暉從顫抖的樹葉縫隙間篩
下,映著那一棟棟造型別致的小樓。住在這裡的人,大多是昨天那場戰爭的
倖存者。儘管他們每個人都有著各自不同的經歷,卻在這裡找到了共同的歸 宿。時值黃昏,筆者踏進這個綠蔭匝地的小院。院子裡的人,活得那麼散淡 灑脫,又那麼匆忙紮實。有的手裡提著滿滿一籃青菜,大概剛從自由市場歸 來;有的步履蹣跚地追逐著孫子,地上印著一長一短兩個身影;有的汗流浹 背地經營著門前那塊巴掌大的試驗田,樂滋滋地栽著剛剛從特種蔬菜生產基 地淘換來的新品種——美國綠菜花;有的正在草坪裡練氣功,雙臂緩緩浮動, 一招一式都透著獨特的韻味。從外表上,你很難看出,他們曾經是怎樣的一 群人。這個院子我已經來過不止一次了,很多人都接受過我的採訪。就是這 些貌不驚人的老人,當他們不經意地拉開抽屜,你會發現,裡面竟躺著那麼 多獎章。他們很少向人炫耀,甚至連自己的兒孫們都不知道。昨天的戰火把 他們鍛造成了英雄,他們又把榮譽還給了昨天的歷史,留給自己的,只是那 悠遠的回憶,無盡的懷念,和那曾經被子彈咬過的一塊塊紫銅色的槍疤。
他們是幸運的。他們額頭的皺紋,同時連線著昨天和今天,他們是最懂 得戰爭與和平的一群人。
一個雨後初霽的早晨。 筆者再次來到石家莊解放紀念碑前。
一所小學校正在這裡舉行少先隊員入隊儀式。鮮豔的火炬旗幟在藍天下 飄擺,鏗鏘的隊鼓叩擊著太陽的足音。一雙雙純淨的眼睛凝神地望著高聳的 紀念碑,彷彿在與歷史進行一次深長而動情的對話。
授巾儀式開始。
看著那一團團熾烈的火苗,把一張張小臉映紅;看著那一條條高舉過頭 頂的紅領巾,匯聚成一片飄動的紅霞。我的心不由得沸騰起來。 20 多年前, 我也是在紀念碑前入的隊。紅領中是紅旗的一角。
紅領中是烈士的鮮血染成。 這質樸而深刻的道理,曾深深地鐫刻在我幼小的心靈,託舉著我的精神,
託舉著我的人生。 轉眼,又是一代人?? 鼓點還在繼續,隊旗還在飄擺。 我悄悄地走開了。
走出一段路,再回首望那紀念碑。在鱗次櫛比的樓群中,它還是那麼高 大,那麼威嚴,猶如歷史長河中一根高高聳立的桅杆,俯瞰過去,俯瞰現在, 也將同樣俯瞰未來。
每一個生活在今天的人,不管你是否從中領悟到什麼,意識到什麼,它 的存在,本身對社會就是一種昭示,一種鞭策,一種警醒。它是昨天的一個 縮影。
它是歷史的一雙眼睛。 它是民族的一份財富。
我深信,不管過去多少年,它將永遠是這個城市生命的根,躍動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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