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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表野司,謝謝大家,謝謝同志們!” 握著聽筒的蕭應棠,雖然看不見楊得志的面容,但他能感覺到那雙明澈
而溫和的眼睛裡,一定溢滿了淚花。
冰冷的劍
李用章走後,羅歷戎悶悶地在屋裡愣了一會兒,推門出去。一團不太圓 的月亮低低地掛在槐樹梢上,從東北方悠悠然飄來幾條帶狀烏雲,像黑水河 似地慢慢移過月面,使整個村子都處在這種時明時暗之中。
羅歷戎不敢走得太遠,狹窄的街筒子裡擠滿了人馬和輜重,篝火明滅, 人影憧憧。
牆根下,偎著不少傷兵,悽慘的呻吟不絕於耳。 “嗖,”一顆流彈貼著羅歷戎的耳邊飛過,在身後不遠的磚牆上鑿出一
個眼兒。 羅歷戎愣怔了一下,好一陣後怕,頓時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軍座,
我們還是回去吧。”跟在身後的侍衛兵也被剛才的情景嚇了一跳。
羅歷戎剛要轉身,冷不防,和一個懵頭懵腦的傢伙撞了個滿懷。 “幹什麼!”羅歷戎厭惡地撣了撣被撞髒的衣服。 “沒,沒幹什麼。”那人把腦袋往懷裡一紮,想乘機溜號。雖然在夜裡,
羅歷戎還是發現了對方那件套在軍裝裡的便衣。臨陣脫逃,這念頭閃電般地
從羅歷戎腦子裡閃過。 “給我抓回來。” 一盤問,此人居然還是個營長。
回到軍部所在的馬家大院,羅歷戎吩咐手下參謀立刻召集排以上軍官開
會。
羅歷戎略微整了整衣服。一般情況下,他還是比較注重自己在 部屬和士兵眼裡的形象。 “大家知道,我們已經被包圍了。”羅歷戎的聲調悲而不泣,平靜得令
人心裡發冷,“共軍很可能今天晚上,最遲明天就要發起總攻。我們怎麼辦?”
佇列裡鴉雀無聲。 “突圍,已不可能了,共軍把村子圍得像鐵桶一樣。等待援兵,也沒有
指望,保北的援兵打了三天半,還沒有越過保定。眼下唯一的一條路,只有 和共軍拼。軍人可殺不可辱。不成功則成仁。這是 蔣委員長之 名訓。”
羅歷戎咄咄的目光逼視著人們:“有沒有不願拼的,可以站到 一邊去。”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動。 “我剛才倒是碰上了一個。”羅歷戎示意侍衛兵把人帶上來。 那個倒黴的傢伙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本想尋一條生路,想不到竟成了羅
歷戎的刀下鬼。 “大家看看他這副打扮。”
侍衛兵一把扯開了那人的軍裝,裡面露出一件短得勉強蓋住肚臍的藍布
對襟衫。 “身為營長,在生死攸關之際,不率眾殺敵,報效黨國,反而臨陣脫逃,
你們說,該不該殺!” 人們愣了一下,沒有回答。
“該不該殺!”羅歷戎的聲音彷彿劈裂了一般。 “該。”人群裡響起稀稀落落參差不齊的回答。 “兵如將子,各位都是我的手足骨肉,我實在不願這樣做。可是,軍法
如山,我又不能不這樣做。”羅歷戎故意裝出一副十分難過的樣子,垂下頭 從牙縫裡輕輕擠出幾個字:“拉出去斃了吧。”片刻,他猛地將頭向上一甩, 語調也變得熱烈激昂。“諸位都是黨國的忠勇將士,和共軍有著不共戴天之 仇。為了儲存黨國軍人之榮譽,不負蔣委員長多年之教誨,我決定組織敢死 隊。我親任隊長,所有少尉以上軍官都是隊員,誓與共軍決一死戰!敢死隊 編組具體由吳副參謀長負責。”
說完這幾句話,羅歷戎好像耗盡了全身氣力,匆忙轉身進了屋,反手把 門鎖上。
說不清為什麼,他這會兒的心態反倒平靜了。 藉著昏暗的燈光,羅歷戎從桌下拽出一隻鐵皮箱子,開啟鎖,裡面裝的
都是些私人信件和照片。
他拿起一疊照片,一張張翻看著。 每一個凝固的瞬間,都像人生旅途的標點,記載著各個不同的階段。 有在黃埔拍的,那時候的自己,多麼年輕!英武的面龐溢滿了少壯軍人
的氣派;有在西北拍的,廣袤的荒原襯著淡淡的憂思;有在石門拍的,身體
明顯發福了,優質將軍呢軍服顯示著凌人的威嚴;也有一些是和家人、同僚 們一塊拍的,志得意滿的臉上綻著甜甜的微笑??
如果說,閒遐之時翻翻照片是一種享受,那麼,對於落難之時的羅歷戎
來說,任何回憶都是痛苦的。 忽然,他把箱子扣了個底朝天。將桌上的蠟燭擎在手裡,蹲下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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