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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屋逐院地展開了激烈的巷戰。除常規使用的步槍、機槍、手榴彈、炸藥包 外,連火焰噴射器也用上了。濃烈的硝煙和瀰漫的塵霧,織成了一隻灰色的 大口袋,把整個村莊嚴嚴實實地包裹在裡面。
四處都是敵人,“嗷嗷”地怪叫,使人想起冬夜荒原上的野狼群。
誰如果在這樣的環境裡呆上一分鐘,不,哪怕一秒鐘,一輩子也不會忘 記。
12 團某部 9 連連長帶領一個班佔領了一個院落。槍管已經打得發燙,不 知道從中射出了多少子彈,眼看著敵人一層層地撲倒,他感到了一種由衷的 快慰。
他一邊打,一邊不住地變換著位置,每一堵矮牆,每一個犄角,都是他 儲存自己的“諾亞方舟”。
忽然,扣扳機的食指出現了一種空蕩蕩的感覺。當他猛然意識到子彈打 完了,才發現身邊的戰友幾乎全都躺倒在血泊中。“捉活的!他沒有子彈了!” 一個敵人壯著膽從房頂上跳下來,從後面將他死死抱住。
他掙扎了兩下沒有擺脫,手無意中觸到了敵人腰裡的匕首,於 是迅速拔出來翻轉手腕向後狠戳,隨即,一股燙人的液體噴在脊樑上。
又一股敵人蜂擁而至。一張張扭歪的臉騰著殺氣。 他悄悄拔出最後一顆手榴彈,拉掉弦,高舉過頭頂: “老子沒子彈了,來生再戰。” 隨著一聲轟響,升起一團赤紅的煙雲。這聲音,在充滿槍鳴彈囂的戰場
上,並不顯得動地驚天,但這壯舉,卻使山河泣、鬼神驚。他去了,連名字 也沒有留下。在後人撰寫的軍史中,只留下了一個代號:9 連長。
與 9 連長一牆之隔的另一個院落,12 團政治處主任和平也在指揮著一場 血戰。
房頂上,敵人的機槍居高臨下地掃射,飛濺的彈丸裹著刺耳的音流,潑 向一個個躍動的生命。
“我掩護,從房後面搭梯子,幹掉它!” 他奪過一支輕機槍,抱在懷裡,整個身體和衝鋒槍一起嘶吼。渾身每一
塊肌肉都隨著劇烈抖動的槍體一起震盪。他覺得自己也彷彿變成了一挺機關 槍,那紛飛的子彈,好像不是從槍膛裡射出來的,而是從他熾熱的胸脯裡射 出來的。
忽然,幾條火舌同時舔中了他的軀體。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他的身後 是一垛金黃的稻草垛,他把身子依在稻草垛上,用盡全身力氣扣動了最後一 下扳機。
恍惚中,他覺得眼前有一群彩蝶在四周翻飛,分不清自己是從夢中走出
來,還是向夢中走去。他最後一個模糊的意識是穿了孔的心臟還在跳動。 他死了。平端著機槍死了,驕傲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他死了,
挺立的身軀並沒有倒下。燦爛的陽光穿透翻卷的濃煙映照著他,迸射出弦目
的生命色彩,莊嚴得令人瞠目。他原是 10 團政治處主任。徐水戰鬥中,12 團政治處主任陣亡,他奉命到職剛剛幾天。
他的名字起的多好啊——和平。
他渴望的一定是那沒有一絲硝煙的藍天;一定是那充滿微笑的不流血的 太陽;一定是那綠茵茵沒有火藥味的草坪;一定是那美麗得像花朵一樣的孩 子。可是,為了這一天,他永遠也看不到這一天了。
“呼”,一團赤紅的火焰,從黑色的槍口噴出,像一條遊動的火舌,猝
不及防地咬住了一張清秀的面龐。 “指導員,指導員!”
小通訊員驚懼地望著那枯焦如炭,變了形的臉。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
就是平時一笑兩酒窩的指導員。 “呼”又一道毒焰。
哭聲沒有了。喊聲沒有了。指導員身邊又增加了一張焦枯變形的臉。 用不著再去描繪那驚心動魄的場面,每一股騰起的硝煙都裹著一支悲壯
的歌:用不著再去綴述每個犧牲者的姓名,每一個倒下的生命都蘊藏著一個 動人的故事。這裡的每寸土地,每堵殘牆,每塊磚石,都鐫刻著光榮和不朽。
“老蕭,你現在還有多少部隊?” “將近一個團的預備隊。” “具體多少人?” “不到兩個營。”
“插入西南合的部隊還剩多少人?”
“大概還有 5 個連。”蕭應棠的心一陣炙疼,突進去的時候,是整整 12
個連啊! “能不能堅持到拂曉總攻?”
“沒問題。哪怕剩下一個人,刀尖也不會折斷。”耳機裡的聲音聽不見 了,過了片刻,才響起楊得志那充滿激情的顫動的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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