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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麥子顏色,無暇純淨的美好,卻是再也不回去了——但若已然如此,除了拼盡一切,為藍田家人掙一條出路,她又能有什麼別的辦法?
“皇后娘娘,”丁酩輕輕開口,聲音帶著一種諷刺的譏誚,“這地道四通八達,除了太后,沒有人知道所有的路徑。”這個黃門並不知道來處底細,但瞧著他的行事,他的同夥決不至於太多,地道漫無邊際,運氣好的好,也許能夠找到出口。“若你有幸能夠活著出去,”她轉過頭去,疲憊道,“願意記著婢妾今日相救之恩,便幫婢妾照顧一下小雅吧。”
“啊——”
石室門口傳來一聲嘶啞的驚呼。
張嫣和丁酩同時回過頭去,見啞女站在地道轉角過來的地方,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捂口,驚駭欲絕的看著地上橫死的宦者,和滿地的血,瞪大了明亮的眼睛——卻是她久候不見丁酩上來,壯著膽子自己沿著地道行過來,不過略走了幾步路,便看到了這兒的情景。
丁酩身上肌膚微微繃起,待到看清楚只有啞女一個人,這才重又放鬆下來,朝著啞女笑的極為親切,“小雅,不要怕。”
“過來呀。”
啞女的驚駭便在丁酩安撫的笑容中漸漸安靜下來,彷彿真的如丁酩微笑所暗示的一樣,將躺在地上的宦者屍體和丁酩胸前插著的匕首當做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踏過滿地的鮮血一步步的走近,乖巧的蹲在丁酩的面前,像個溫柔而寧馨的孩子。
丁酩吃力的伸出手去,撫摸著啞女柔順的烏絲,面上愛憐道,“小雅是個好孩子,這些年,我這個主子總想為她做點什麼,卻也沒幫著她多少,如今去了,還請你多多體諒,幫著照顧她。哎,你既然有了大公主,想也是能體諒她的……”
“張嫣,你走吧。”
她放下了手,口氣堅決而道,面上神色也轉為孤高絕然。
“可是,”張嫣一顆心又酸又軟,看著她越來越黯淡透明的臉色,“你如今……”
“再不走,難道為我送終麼?”丁酩聲音就透出一種怒色,
“張嫣,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我一輩子所渴望擁有的,都靜靜的躺在你的手中。當一個人在享受著饕餮大餐,而另一個飢寒困頓一無所有的人抱著顫抖的身體在一旁觀看,你知道,那一種寂寞啃齧心靈的滋味,有多麼難受?
丁酩潮溼的眼眸中閃過一點淚痕。
“這個時候,你還不走,難道還要等著再被樓謂那夥人抓回去,讓他抱著你的屍體痛哭麼?”
張嫣咬了咬牙,不再猶豫,起身沿著與增成殿相反的方向奔離而去,在離開的第一個地道轉角回過頭來,看著在啞女懵懂的陪伴之中,丁酩寧靜而臥,臉色漸漸透出青白色澤,一時間心中不辨悲喜。
丁酩,
我不喜歡你,因為你是我丈夫曾經的女人。
你也不會喜歡我,因為我是搶走了你的男人的女人。
可是,在這座未央迷城之中,時刻發生的,最後昭示的,猶如這未央宮之下四通八達的地道,不辨歸處。
到最後,在我遭遇生死危機的時候,竟是你,挺身而出相救。
而我,在這一刻,欠下你的,又何止是一條命而已?
這未央宮那麼大,大到依託其而建的地道交織成為迷宮,人行在其中,分辨不明方向。
這未央宮又是這麼小,小的,容不下兩個女人的心。
逼仄的地道從腳下延伸出去,條條道道開支分叉,不知終點,張嫣深一腳,淺一腳在地宮中急速奔走,身上的破敗綿衣尚有狼藉血跡,之前的恐怖記憶似乎附身在其上,縈繞不去,毎不經意想起,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張嫣索性將它丟擲,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單薄宮衣,雖然也在撕扯之中裂開了幾道口子,但整理整理,尚可見人。每一處衍伸進黑暗的地道口,在暗暗的天色看來,都仿如如同怪獸,張開了猙獰的大口,等待著獵物撞進來,吞噬一切。冷風沿著來路吹拂而來,打在高熱的身體上,似乎並無瑟瑟發抖,反而有一種清涼之感。甚至連腳踝上之前的疼痛之意,在這一刻都沒有感覺到多少。
彷彿此刻她的精神處在一種病態的亢奮中,這一種感覺很是奇妙,她知道這並不是正常的,卻不想停止它。
只因為,她的心還在澎湃的跳動;她還會深愛。
她不知道,這下一個地道轉角之處,等待著她的會是什麼:是尖韌的刺刀,還是丈夫深情的眼眸?在命運的前途之上等待著她的又是什麼:是苦苦相逼的風刀雨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