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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又喘不上來了,他往嘴裡噴了些藥劑,把拉加澤裡推進了那個沒有窗戶的房間。他把電警棍拄在拉加澤裡的胸口上:“小子,老子看你打了壞人想幫你一把,你倒敢跟老子裝好漢,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警棍一放電,拉加澤裡就倒向了牆角,老王自己那臉容,也像是被電著了一般:“你不是叫鋼牙嗎?老子今天要一顆顆給你撬下來……”話沒說完,老王自己就喘得不行了。
拉加澤裡說:“想收拾我,還是換個人吧,你都沒有力氣了。”
老王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小子,你把我弄糊塗了,你說自己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吧。”
拉加澤裡搖搖頭,說:“我只知道自己是違反了法律的人。”
他被老王關在審訊室裡的時候,鎮子上的好些人都來看他,檢查站的本佳來了,李老闆來了,降雨人也來了。他們都讓警察擋在了外面。他們帶來的東西,也都被退回去了。機村村長也來了,把上百村民摁了手印,要求上級對這個年輕人從輕發落的請願書遞上。警察拒絕接受。他們只負責偵察,不判案,這樣的材料要遞給法院。這天晚上,他又被押上了警車,這回是往縣城的看守所轉移了。路上,坐在前座上的老王半睡半醒。坐在左邊的警察轉了臉去看著窗外,往他手裡塞了張紙條。紙條上只有一句話:“你要做個真正的鋼牙。”他認識這是本佳的字。他笑笑,像電影裡的特務一樣,把紙條塞到嘴裡吃掉了。那個警察從窗玻璃裡看著他,也笑了一笑。
到了縣城,拉加澤裡建議先把老王送到醫院,老王哼哼了幾聲,卻沒有反對。於是,他們就先去了醫院。醫院裡推出來一架帶輪子的床,老王被人架上去,躺平了,又要人把大衣墊在腦袋下面,他要人把拉加澤裡帶到他面前:“小子,李老闆說他沒看錯人,他說就算自己有兒子,所能做的也不過如此。他叫你放心,死前會替你家裡做好安排。”
拉加澤裡沒有說話,因為這樣的時候,他實在不知該講些什麼。老王說:“小子,你進去了還可以出來,我這一進去,可能就出不來了。”
拉加澤裡眼裡有了些淚光,被門廊上的燈照著,閃出不一樣的光亮,老王笑了:“這小子有點良心,記住,以後要把路走端正了。”
拉加澤裡並不覺得自己什麼時候就把路走偏了。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並沒有很多道路可以隨意地選擇,他只是看到一個可以邁出步子的地方就邁出了步子,可以邁出兩步就邁出兩步,應該邁出三步就邁出三步。他無從看到更遠的地方,無法望遠的人,自然也就無從判別方向。
《空山3》輕雷 二十(1)
所有這一切都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十二年後,拉加澤裡刑滿釋放了。他在長途汽車站買票,車站的路線圖上居然沒有了雙江口鎮這樣一個地方。拉加澤裡怕自己看得不夠清楚,又掏出眼鏡戴上,把那路線圖細細看了一遍,的確,圖上已經沒有了那個名字。他想,是那個地方換了名字吧。他會看地圖,他的手指順著表示公路的蜿蜒紅線滑動,到了那個兩條河流交匯之處,那裡,連原來地圖上曾經標示鎮子存在的小圓圈也消失不見了。然後,他的手指繼續滑行,機村還在原來的地方。
他要買機村的票,售票員告訴他,要到那個地方必須多出幾塊錢,買達瑪山隧道口的票。當然,他可以提前在機村下車。
還沒有到機村,在那個過去叫做輕雷,又曾經叫過雙江口鎮的地方,拉加澤裡下車了。一道高大漂亮的斜拉索大橋同時跨越了一大一小的兩條河流,寬敞平整的柏油公路過了橋往機村去了。
只是,那個曾經的鎮子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了。那條穿過鎮子爬上雪山的公路上也長滿了淺淺的野草。野草之間,是雨水沖刷出的許多溝槽。拉加澤裡肩挎著一個大包,走在這些淺草中間。公路兩邊,當年那些迅速矗立聚集起來的房子都沒有了蹤跡。路邊荒草與灌叢四合,有些地方,甚至伸展出白樺那漂亮修長的樹幹。一時間,他有些恍然,不知道是十二年時間真把所有東西消滅得這麼幹淨,還是根本就沒有過那十二年前那段時間。但他分明看到,十二年那個鎮子,當滿載木材的卡車駛過時,立即就塵土飛揚。現在,綠野四合,輕風過處,陽光在樹叢和草地上閃爍不定,清脆悠遠的鳥鳴在山間迴盪。但他還是看見飛馳的卡車揚起的塵土飄散,降落,鎮子上所有建築中最為低矮的那個修車店前,那個年輕的店老闆端坐著,圍著帆布圍裙,用銼刀一下下銼著手中展開的膠皮。在他前面不遠,隔著馬路,是李老闆的茶館,然後依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