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1/4 頁)
“公子!”英二大驚,只覺得撕心裂肺。
“英二,我這段時間還會附於畫上。”不二的聲音的幽幽傳出,帶著幾百年來的冷寂。他封印甫解,虛弱的很。雖然神智清醒過來,可是靈體久受禁錮,無法凝成形,只得依附畫上休整,不然,稍有差池便會魂飛魄散。
想著,不二唇角微挑,半是自嘲半落寞,當年魂魄離體時,見畫中人眉眼栩栩如生,尤其是那雙黑亮的眼睛穿透紙面直抵心扉深處,忽然心裡就一動,生了一絲妄念,竟然身形一動潛入畫中,想見他,想回他一句話。
“遇見你,也是我這一生最歡喜的事!”我這一生知交遍天下,可是,與你相逢,我最歡喜。
這句話,他生前不說,他與他雖然相契,但志向迥異,一個在朝一個在野,一個心向天下,一個志在山水。
可是,卻未曾想,這一闔眼已是兩百多年,睜開眼,仍只見那人清清冷冷立於畫像中。
終是無緣。
手冢,今生你又投在哪戶人家?
☆、7
“我這一生最歡喜的事便是遇到你!”
“我也很歡喜遇到你。”他答,唇間的笑意是林間最輕柔的風,是天際初升時最明麗的流霞,是他心中最溫柔綺麗的夢境。可手冢卻覺得心酸,那樣的笑容,唇角揚起的幅度不多不少,正好是往日最熟悉的溫柔。他張口欲言終只在心中微嘆,不二,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啊。你的歡喜與我的不一樣,你可以與幸村,與你身側的任何一個朋友說歡喜,可我卻只對你說,只有你!他心酸難耐,滿眼的蕭竹疏疏化成斑駁的淚痕。
他伸出手握住他放在几上的手,緊緊攥住,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他的身子亦微微顫抖。不二安靜的看著他,任他握著手,美麗,蒼白,冰藍的眸中光影浮過,如同風過水麵,那一刻,手冢幾乎以為他是懂得,他的心中與自己一樣。
“手冢!”冰涼的手指纏繞上來,手指觸到他指間有薄薄的繭,那是長期握筆留下的。手冢便用同樣的指繭去磨擦著他的繭,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酸楚,你還是不明白啊。
“手冢,恭喜你狀元及第!”不二忽然偏頭一笑,“雖然這句話你聽過無數次了,但記住,我說的這一句與他們說的都不一樣。”
都說牛嚼牡丹,煮鶴焚琴是最煞風情的事,但手冢在這一剎那間發覺得,這世間最煞風情的莫過於不二這一句祝福,把他滿腔柔情澆得透心涼。
“嗯?怎麼不一樣?”他放開他的手,沈著臉問。
不二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悠悠然道:“因為從今以後只有我稱你手冢啊!”
手冢一愣,不錯,自從他狀元及第官封侍郎後,便沒有人再稱呼他手冢了,手冢之前或手冢之後總有或長或短的贅語,新科狀元手冢侍郎大人,早已不是以前在大名賣字畫的窮酸書生了,他的稱呼也一瞬間多起來,總有那麼多人,那麼多錯綜複雜的關係,可手冢應付的很好,他冷靜,睿智,才華橫溢,短短時日,他已有了自己的關係網。那二十年來的艱辛生活不過是他騰飛之前的隱忍等待,厚積薄發。他羽翼已漸豐滿,正是鵬程萬里的好時機。
不二輕輕一笑,手冢忽然有些心驚肉跳,不二那句調侃似的話語讓他猛然省起自己連日來的變化。朝堂之上勾心鬥角,風雲變幻,他從初時的生澀到現在的沈穩,審時度勢,進退間已頗有樂在其中之趣,他天生就是站在巔峰呼風喚雨,傲視群雄之輩。可是,不二這一說,他也猛地意識到,來來往往那麼多人,也唯有不二一人喚他手冢,自始至終,沒有改變。無論他是白丁還是達官,不二眼中只有一個手冢,初見時為他扇面題字的手冢。一時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手冢心中五味雜陳,看著他,似喜似悲,猶猶豫豫的開口:“不二!”
手冢猛地睜開眼,昏暗的空間,簡陋的木板,不是先前那個光影浮動間修竹篁篁,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而是他昨日入住的小客棧。原來又做夢了。他心中一陣悸痛,耳邊彷彿還聞得到那聲呼喚中帶著的顫音,伸手撫上胸口:“不二!”
夢中那晦澀表白時的忐忑,歡喜、期待、傷懷、失落在心間一一掠過,清晰的彷彿烙印在心口一樣。他自小心性淡薄,清心寡慾,何曾有過如許激烈複雜的情緒波動?更遑論只是一個夢?手冢迷茫的望向窗外,窗闌泛白,露結稜框。
他沒見過不二,可他知道這個人曾經在他的生命中存在過,丰姿綺貌,驚才絕豔,不是那方潔白的墓碑上冰冷的字跡,亦不是人們交口傳頌的畫師不二,只存在於他心中的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