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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另一隻腳立在我的空靈王國內,將這種交合的探索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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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
在那個年頭,誰家的小孩又沒有排過隊呢?買計劃物資要排隊,買煤要排隊,買糧食要排隊,買布,買豬下水都要排隊。父母事情多,排隊的艱鉅任務就落到了小孩身上。排隊是天經地義的事,誰也別想白得好處。排隊是有技巧的,在經歷了多次失敗之後,幼稚如我這樣的小孩也慢慢地悟出了這一點。可是,我自始至終也沒有找到成功的決竅。
有的人很會插隊,找到一個隊伍裡的熟人就嘮叨個沒完。誰能反對他們嘮叨呢?這又沒有規定!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那人還在嘮叨,也在一點一點地向隊伍裡靠攏。別人都已忘記他是插隊的了,只有我恨恨地記得。可是我這麼靦腆,這麼瘦弱,怎麼敢去說他呢。在我漫長的排隊生涯裡,幾乎每次都要碰見這種人,每次都是敢怒不敢言。
同一些無法預料的因素比較起來,插隊這種小事就算不了什麼了。時常,有好幾個隊伍擺在你面前,你選哪一隊?我們同院的小孩都比我靈活,到隊伍裡鑽幾回,換來換去的就換到了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隊。我不知道他們選擇的標準是什麼,我每次都是死心眼地站在一個最短的隊伍後面,可回去得也最晚。我不會換隊,每次都一站就站到底,哪怕隊伍移動得像螞蟻那麼慢,心裡也存著希望——畢竟還在動嘛。我記得有次買油,當我終於排到櫃檯跟前時,發現所有的顧客都走光了,我羞愧地成了最後一名,除了一名老頭來幫我打油外,其餘人都吃飯去了。
最怕的是更為神秘的因素的干擾,它們常常可以使得我白白浪費大半天時間。那時的人“走後門”還沒有現在這麼厲害,可是在任何場合,都有可能出現強權人物,這些人可以不按規範,多吃多佔。有一回我為家裡買煤,我又按慣性選擇了一隊最短的隊伍。這一次,居然排了一個多小時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怎麼回事呢?剛好一個朋友路過,就請她幫我站一下隊,自己到前面去觀察。卻原來,在我的那一隊的視窗前,擁擠著七八個青年後生,有的還攀跨在窗臺上方。我踮起腳,從人縫裡看過去,我看到的情況總是模稜兩可:好像裡頭在賣票,但是又沒看到人出來。那七八個後生始終將視窗遮得嚴嚴實實,似乎裡頭有見不得人的秘密。過了好久好久。終於一聲吼,一個小夥子拿了一張煤票擠出來了,他渾身都是黑汗,我在心裡安慰自己說,隊伍並沒有一動不動,還是有人買了票出來了。於是我回到隊伍裡,繼續耐心耐煩地等。這時我發現只有一個小孩排在我後面,而我,已經快排了一上午了,才總共挪動了四五米的樣子。再去排其它的隊是絕對來不及了,只好硬著頭皮排到底吧。可以想見,那一天我沒有買到煤。我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想這個問題:那些人為什麼圍在售票的視窗不離開呢?如果是來買煤的,買了就應該走啊。還有裡面的營業員,她(或他)多長時間才買一張票呢?怎麼我站在那裡觀察了差不多半小時,才看見有一個人拿了票出來?莫非她(或他)上廁所去了?莫非吃飯去了?莫非這一隊並沒有專人售票,只不過是敷衍我們的?莫非所有的煤票都落到了那幾個強權人物手裡?
社會生活中的黑洞常常令我不寒而慄,兒時排隊的經驗只不過讓我遠遠地看到了洞口的一些表象。也許像我這樣的小孩,即使全看到了,也還是學不會適應的技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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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心忡忡
我的童年和少年有很大一部分時間是在憂心忡忡中度過的,我這種心理來自於對我未知的那個世界的害怕。。通常一樁心事讓我的那種心理狀態持續好多天甚至半個月,最後才得以解脫。憂心忡忡的原因總是一個——怕同人打交道,尤其是陌生人。在那種場合,我既容易臉紅,又時常聽不懂別人的話。
文革中有段時候,父親被關牛棚,要由我去代領他的工資。他的工作地點是學院裡一個叫函授處的地方,似乎他解除勞動教養之後就在那裡整理資料。開始還給他發83元工資,後來就只發45元生活費了。
我記得我第一次去領工資的情形。在那之前好幾天我就開始惶惑不安了。父親之前帶我去過一次函授處,是一棟別緻的兩層樓房,門前有花壇和萬年青。聽他說領工資的地方是在二樓進門左手邊第三個門。我最擔心的是,萬一財務室的人不相信我怎麼辦呢?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我,我手裡只有父親的一顆圖章,憑了這顆圖章他們就會發工資給我嗎?還有,萬一他們問我什麼事,我聽不懂他們的話,那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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