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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珩很詫異,她一直以為蚩尤出生在九黎,沒想到他並不算真正的九黎族人,只怕連炎帝都不知道此事,人說狡兔三窟,蚩尤知道有多少窟。
蚩尤淡淡笑道:“六百多年來,人們要麼怕我,要麼想殺我,即使待我最好的炎帝,仍會為了族民安危給我下毒,可我依舊敬他,視他如父,只因他從沒有欺騙過我。記得又一次炎帝教我書寫大義二字我問炎帝,什麼是大義,他解釋了半天我都沒明白,後來他說若讓他在族民和我之間選擇,他即使在愧疚,也會毫不猶豫地殺死我。他也曾非常坦率地告訴我當初想要收我為徒,是因為看中我天賦異稟,能幫他保護神農國。還有我看作兄長的榆罔,其實,我很不喜歡榆罔做事的溫軟敦厚,沒有決斷,可他一直是個誠實的人,我會一直把他看作兄弟,給他最忠誠的心,但如果有朝一日,他背棄永不猜忌的誓言,我會第一個殺了他!”
阿珩盯著蚩尤。
蚩尤凝視著阿珩,“我不在乎別人來獵殺我,卻絕不能容忍那個小男孩來獵殺我!我能容忍別人欺騙我,卻絕不能容忍炎帝、榆罔欺騙我!兩百七十年前,我看到你轉身就走,不敢接近你,是因為我害怕有朝一日,我會殺了你!”
不知是水冷,還是蚩尤的話冷,阿珩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蚩尤自嘲道:“我能活下來,就是因為我是一頭禽獸,夠狡詐、夠狠毒、夠冷酷。”
可這頭“禽獸”卻因為九黎巫師的一言之恩,把自己認作九黎人,護佑了九黎數百年,不惜以己命和神族對抗,讓曾經的賤民變成了英雄的民族;他明知炎帝在利用他保護神農,卻依舊義無反顧地許下重諾。
不知道何時,東邊的天空亮了,清冷的晨曦從樹梢斜斜地射下,映得兩人的身影都半明半昧,半冷半熱。
蚩尤凝視著阿珩,“我生於荒嶺,長於野獸中,我沒有少昊的家世、修養、風華,也不可能像他一樣,給你最尊貴的地位,讓你成為一國之後,讓整個天下都敬重你,你跟著我,註定要被世人唾罵,但……如果、如果你還不願意記得我,我會把我此身唯有的東西徹底交給你。”蚩尤用拳頭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心口,語聲鏗鏘,“我的這顆心!”
阿珩撇撇嘴,想冷笑,可看著這個略有幾分陌生的蚩尤,她一點都笑不出來。就像毒蛇拋棄了毒牙,虎狼收起了利爪,刺蝟脫下了尖銳的刺,他褪去了一切的偽裝,把最脆弱、最柔軟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沒有了張狂不羈,沒有了什麼都不在乎的傲慢,沒有了譏諷一切的鋒利,眼前的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子,一個受過傷,會痛、會難過、會害怕再受傷的男子。
阿珩遲遲不語,蚩尤盯著阿珩,眼睛黑沉深邃,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一句話沒說,半晌後,他猛地轉身走回石頭旁,拿起衣服披上,“阿珩,不管你是真忘記,還是假忘記,我現在清清楚楚地告訴你,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你若真不願意,那就當機立斷,趁我重傷在身立即殺了我,否則等我傷好後,一定會不擇手段糾纏到底!”
蚩尤背對著阿珩站著,一動不動。
阿珩默默地站著,胸膛起伏劇烈,很久後,她走過去,安靜地穿好衣服,面色冰寒,道:“好,那我就殺了你!”
她炒蚩尤走過去,手掌放在蚩尤的後心上,只要靈力一吐,蚩尤就會立即氣絕身亡。
蚩尤閉上了眼睛。
阿珩咬了咬牙,靈力送出。蚩尤已是強弩之末,神竭力盡,身子向後倒下,阿珩抱住了他,“為什麼寧肯死也不放棄?”
蚩尤臉色慘白,平靜地看著她,對死亡無憂無懼,一雙眸子褪去了狡詐兇蠻,好似兩汪深潭,清澈見底,空無一物,唯有兩個小小的阿珩。
阿珩恨恨地盯著蚩尤,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明知道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卻故意一逼再逼,我是真想殺了你這個折磨人的混蛋……”
蚩尤一聽到前半句話,就破顏而笑,剎那恢復了生氣,立即把阿珩抱在了懷裡,阿珩推著他,似乎不想被他觸碰,可又不是那麼堅決地要推開他,欲拒還迎間對蚩尤是有恨又喜,又怨又冷。
蚩尤緊緊地抱著她,也不知是驚喜,還是後怕,身子簌簌直顫,一遍又一遍叫:“阿